“沒什麼,誰愛說就讓他說去,反正你也看到了,這事外祖母和舅舅都知道是咱們佔理,日後就是吵鬧出來,扯開了給天下人評說,照樣理還在咱們頭上。再說了,薛蟠給揍成那樣,他們就是聯合這府上碎嘴的婆子說咱們失禮了,不過是口頭上討些便宜去,也不妨事的。”林璐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掀起一角茶壺蓋,見茶葉差不多泡開了,先拿著一個茶盞給林琳倒了滿滿一杯。
林琳看著放到跟前的茶盞沒有動彈,輕輕挑起眉梢側眼看向林璐。
後者一攤手示意自己十分無辜,見他仍然不信,只得撇撇嘴解釋道:“今天能對著薛家出這一口惡氣,你是頭等的大功臣,小爺心裡高興,才先給你倒的。”德行,難得對他好一次,人家還不領情。
林琳懷疑地掃了一眼林璐,見他不似作假,方才端起茶盞,微抿了一口。
林黛玉見他們二人對於跟薛蟠如何起得衝突都不願多說,她本就是冰雪聰明之人,因此不再多問,輕輕放過這個問題,另外詢問道:“今天午間的時候,哥哥到底怎麼了,神情很不對勁兒,可是薛姑娘送來的茶葉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是府上的人參養榮丸出了差錯?”
林璐中午的反應確實不同尋常,林黛玉心細如髮,自然覺察出幾分蹊蹺,尤其當天下午薛蟠就豎著走出去橫著抬回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林璐林琳有意找碴。
她原本稱薛寶釵為“薛姐姐”,現在已經退了一步改為了“薛姑娘”。
林璐輕咳了一聲,早料到她會有此一問,心中也已經忖度好了說辭,雖然有些話不適合閨閣女兒家聽,但因著畢竟是安危大事,著實不願意妹妹懵懵懂懂被人騙了去,便乾脆道:“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情我並不瞞著你,直說了吧,不管是茶葉還是人參養榮丸,都是有問題的。”
林璐停頓了一下,見林黛玉臉上有幾分懷疑,便進一步解釋道:“人參養榮丸本是治氣血兩虛、增強脾胃功能的藥,應該用大補元氣且有益氣攝血功效的紅參入藥,榮國府送過來的藥丸偏偏是用的性涼的白參,本來也尚可,並不是害人之物,偏偏薛姑娘送來了重涼性的苦丁茶,兩相配合使用,時間一長,會叫人體虛欲脫,心力衰竭,尤其對你來說,更是大害之物。”
林黛玉縱使已經心中有數,聽了這話仍然大驚失色,想到這兩樣物件的來歷,只覺胸口一陣發堵,頭腦昏沉,搖搖晃晃就要倒下去。
林璐嚇了一跳,急忙扶住了,輕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又扯著嗓子使喚林琳遞茶過來,索性林黛玉只是一時震驚哀傷過度,略昏厥了一下,不多時就幽幽轉醒,茫然地看了看哥哥,眼睛漸漸溼潤了。
林璐十分耐心地揪著袖子一角幫她拭淚,靜靜等待了一會兒,見妹妹哭得差不多了,方才溫聲勸道:“不值得什麼的,他們不把咱們當親戚,咱們自然也不用顧念親戚之情,為了這種人傷心流淚,損壞了身體,何苦來哉?”
林黛玉連連搖頭,推開他自己用帕子拭淚,悽聲道:“哥哥不用說了,我都已經明白了,那起子人算是哪門子的親戚,心冷手黑,原是沒有多少情面的。我只是想到昔年父親母親在世時,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面,那才是真正的血脈至親,闔家歡樂,如今不過幾年的光景,父母俱都去了,獨留了我們兄妹,在這世間無依無靠,便說是親外家如何如何,不過是面子上的事,如今更是連臉面也不顧了,倒下手要置我們於死地……”
林璐聽她這樣說,也沒被勾起什麼愁腸,反倒咧嘴笑了起來:“妹妹不是為了他們傷心就好了,這些事都不值得往心裡去,只要我們心裡明白,這些人究竟是什麼貨色,有了防備,憑著咱們兄妹,難道還能真叫他們欺負了去?你看,今天哥哥就揍了姓薛的死小子一頓,你要是還不解氣,趕明兒我就帶著和尚找茬挑刺再揍他一頓去。”
林黛玉知道他誠心逗自己開懷,勉強翹了翹嘴角,嗔道:“哥哥還是這樣沒個正經,你看今天薛太太和薛姑娘的樣子,也很有幾分可憐,她們雖然不安好意,到底也沒能得手,哥哥小懲大誡一下也就算了,也不值當得為了他多費心思,真要是三天兩頭地打一頓,倒叫外面不知事的人挑我們的不是呢。”
林黛玉雖然氣憤心冷薛家行事,看看薛姨媽和薛寶釵今天哭得淚人一般,可憐巴巴的模樣,她又明白林琳為人,知道薛蟠必然傷得很重,以己度人,要是換了自家哥哥受了這樣的傷,她的心也該是刀錐一樣的疼痛,倒把心中的不忿怨怒消減了大半。
“哪能呢,妹妹若想叫我教訓薛蟠,當然還有更隱蔽的法子,不會向今天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