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
其中還有很多疑點,乾隆不想深究,他單知道林琳確實是龍種就夠了,因此懶懶打斷了賈雨村的話:“賈愛卿,朕的今科會元似乎同這樁醜聞扯不上關聯吧?”
“回皇上,臣的親戚直言,那名男嬰就是正月初八的生辰,並且因為母家姓林,便給男嬰起名為‘琳’,丟棄在寺廟門口時把此字繡在了襁褓中。”這麼詳細的資料,當然不是賈雨村倉促之中查出來的,他也沒有來自金陵的親戚投靠。
這是榮國府的手筆,花了三年時間細細派人到金陵探查尋訪,好不容易得到了這樣的結果,雙手捧給了他。
金陵是賈家的根基,雖然這幾十年賈家常駐京都,從護官符一事就可看出,他們在金陵仍然有很大的影響力,更何況還有幾輩子的世交甄家在金陵盤踞。這條徹頭徹底的地頭蛇出手,什麼樣的隱秘之事不可得呢?
乾隆聽得心中悵然,愛新覺羅家這一代兒子輩都是王字旁,再想想林琳的“琳”字,他原先並沒有多心,只是覺得這名字有點胭脂女兒氣,不是很喜歡,現在一聽原來是孩子生母起的,仿若有時時刻刻提醒他不忘當年情誼之意了。
皇帝被勾起了幾分愁腸,神色怔怔暫時沒有說話,汪由敦便譏諷道:“賈大人那房親戚真是好記性,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不僅還記得棄嬰的名字,連人家的生辰都清清楚楚。”他反正是不信的,誰家出了這種事不是努力遮掩,哪能鬧得街坊鄰居都有所耳聞,還一應細節都如此完備。
賈雨村絲毫不讓,臉上一派正直磊落:“這樣的醜聞多少年才能得一見,聽過了自然難以忘卻。金陵林家也是一方富戶,就因為這個舉家搬遷不知了蹤影。”
真的是舉家搬遷……還是被人追殺滅口?乾隆又在發愣,他手下的探子來報,林家姑娘生下男嬰不久後,金陵林家一夜之間滿門被殺,林家姑娘亦不知所蹤,過了一個多月,裹著襁褓的男嬰才被丟棄在棲霞寺。尤其當時南方正在鬧饑荒,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
他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這下許多大臣都覺得皇上的反應有點不對勁,手下大臣都快要吵起來了,怎麼頂頭上司一句話也不說?
嚴格說來,賈雨村這事兒做的沒錯,未婚生子向來是被人唾棄的,私生子跟庶子比都差了好幾截,何況乾脆是一個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的私生子,這身份還不如普通老農民家養不起才丟掉的棄兒呢。
劉統勳和汪由敦本來有心要保林琳,此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因為父親名字牽扯到避諱之事還有可能革了功名呢,何況是這種醜聞。
兩位老大人再欣賞林琳吧,還沒到把一個年輕後輩看得比規矩更重要的地步,讓一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當會元,打的是整個大清的臉面。
幾個德高望重的大臣不動聲色彼此交換著眼色,等他們交換完了,乾隆還是一聲不出。
“皇上?”傅恆作為首領大學士,出列低聲喚道,是好是歹的,您得給個說法啊,武舉殿試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安排呢,哪裡能因為一個小舉子浪費這麼長時間?
乾隆這才驚醒過來,低頭作沉思狀又跑了一會兒神,才緩緩開口道:“林海之子林琳,院試得案首,鄉試中解元,會試攬會元,朕念其小小年紀,才華橫溢,天資出眾,下賞黃金百兩,寶硯一方,金、玉如意各一柄,宮緞八匹。”
乾隆慢慢說完,頃刻間彷彿老了十歲,他自己親兒子有科舉做官的資格,竟然還要倚靠在林如海的名頭底下。
劉統勳和汪由敦對視了一眼,彼此略鬆了口氣,皇上親口說了林琳是林如海的兒子,那就自然只能是林如海的兒子,餘下小人翻不起波浪。
接下來討論武舉殿試的時候,乾隆一直興致缺缺,許多事情直接敷衍過去,甩給底下的人自己拿主意了。
能混到這等官位上的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皇上前後態度的巨大轉變,等事畢各自回府時,劉統勳和汪由敦就湊到了一塊兒。
“劉大人。”
“汪大人。”
倆老頭面對面先打了招呼,汪由敦嘆了一口氣:“真沒想到那個賈雨村竟然能把這樣的陳年舊事翻騰出來。”嚇了他一大跳,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還不知道是籌備了多長時間的呢。”劉統勳摸了摸鬍子,眯了眯眼,一看就不是一天兩天能查清楚的,算算林琳中解元的訊息傳到京城來這才多久啊,顯然是後面有人給他支招的。
“劉大人看,皇上這是?”汪由敦問了一句。
劉統勳抖了抖官袍,壓低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