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他們沒機會見到的林黛玉不說,林家這兩個兄弟都挺有意思的,一個是自個兒沒命地往外跑,一個是指使自個兒小廝沒命往外跑,虎牢一天往往要出去七八次,這些人見怪不怪,也不很盤查。
虎牢點了點頭,抓了抓腦袋,傻兮兮地露齒一笑:“出去給二爺買點東西,幾位哥哥坐著,我這裡還有幾袋水煙絲孝敬,雲南紅河道出產,託了專人費了老鼻子勁才弄來的,比現在大街上能買到的味足了不少。”
“好小子!”一個門衛重重給了他胳膊一下,哈哈笑著接過去,很隨意地揮揮手示意他抓緊。
虎牢謝了再謝,方才邁步出去,直奔嘉木舍茶館,去找林璐通風報信。
嗯,不過就是一個婦人,虎牢自然不是擔心他家主子沒有解決的本事,不過現在並不是鬧僵的時候,王夫人畢竟是長輩,“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這種時候,就需要更加懂得做人的林璐前去調節緩和氣氛。
周瑞家的原本在倒座抱廈廳外面等候著,一雙眼睛來來回回掃視著院落裡面的擺設,時不時又往裡面探腳看看裡面放置的物什,暗暗咋舌。
這林家平日裡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家底確實十分豐厚,比起賈家來不遑多讓,得虧二太太精明,想出來的好主意,不然豈不是讓這林家兩個小子白吃白住混了過去?
正想著,猛不丁一轉頭,正好看到林家兩個小子之一直接推門進來,她用來頂門的門栓應聲而斷。
林琳神情冷淡,進門後眼波壓根沒有往她這邊掃,周瑞家的嚇了一跳,見他就要往屋內走去,急忙堆笑著上前道:“林二爺今個兒回來得可真早,不過趕早不如趕巧,二爺現在就進去,恐怕不大妥當呢!”
“不妥當?我進去看自己的姐姐,如何不妥當呢?”林琳停下了腳步,涼薄的視線漫不經心在她身上掃過,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森然冷意。
周瑞家的有點端不住自己的笑臉,不過仍然強自鎮定,強笑道:“不瞞二爺說,恰巧二太太在裡面呢,她們嫡親舅母外甥女的,十幾年未曾見面,積了一肚子的體己話正要傾訴,二爺說您這時候就衝進去可不是不妥當嗎?”
“那正巧了,我們兄弟在府上叨擾了這麼長時間,我除了剛來之日,隨著哥哥姐姐們跟老太君並舅母們請過安,平日裡未曾得瞻貴顏,今日正該藉此,好好向二舅母請罪。”林琳眯了眯眼睛,以他的耳力,已經可以隱隱約約聽到裡面的說話聲了,心下冷笑。
周瑞家的心心念念著王夫人先前的吩咐,哪裡肯讓開,本來還想再勸阻,沒想到林琳腳步一錯,腰身一轉,鬼魅般繞過她直接走了過去。
周瑞家的還在愣神如何能有人從被她橫著身子堵得嚴嚴實實的小門廳內過去時,林琳已經敲響了門扉。
裡面王夫人的說話聲停頓了一下,然後立刻響起木蓮清脆響亮的應和:“來了來了,馬上過來——”
須臾之後,門被開啟了,木蓮見了是他,緊張的神色一緩,立刻又帶上了三分委屈憤懣,嘴唇哆嗦了一下又忍了下來,口中只道:“二爺回來了——可巧二太太和姑娘都等著您吶!”
林琳邁步進去,林黛玉沒有坐在慣常坐著的位置,而是把主位讓出來給了王夫人,自己坐了一把棋子圓木椅,兩人中間隔了張浮雕小几,上面擺著幾本攤開的薄冊。
林黛玉神情並無不對,只是眼底深藏著幾抹屈辱,此時望一眼林琳,並不說別的,只笑道:“今天怎麼來得這樣早?快來給二舅母請安。”
畢竟是自家姐姐說的,林琳很給面子地照做,對著王夫人隨意拱了拱手,然後撩起眼皮看了看桌子上的冊子,紙張白淨,墨跡簇新,顯然是做出來不久就被拿到這裡來了。
王夫人見他看到了賬冊子,便只得消了抓緊收起來的心思,右手撫弄著左手手腕上的滾圓佛珠,忍了半天,終於還是沒能壓下被這樣□裸蔑視激起的怒火。
她用苛刻長輩特有的傲慢姿勢打量著林琳:“我不過是一個國公府上的掌家太太,賢德妃娘娘的母親,從五品誥命,你作為一個從山野村廟裡出來的下等人,自然可以看不上我,畢竟不能夠要求所有的人都能夠理解貴族們從血脈裡代代繁衍的、從骨子裡就高人一等的尊貴。”
林琳滿不在乎地把重心從左腳移到了右腳,知道她的牢騷還沒有發完,耐心等待著下文。
果然,王夫人說完後停頓了一下,似乎把他的沉默當成了懦弱無能,下巴越發揚得高高得,頭上插著的髮簪隨著主人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