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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怕極了,我的母親就這麼離開了我,當時我們家門口圍滿了人,大院裡的人都在看我,我哭著,他們紛紛議論著,但有一個人,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我一看,是雲霏姐姐家的小弟弟,跟我站在一起個頭還沒我高的葉宇。

家裡就剩我一個人了,確切的說是還有玉嫂和警衛兵。那時唐墨和雲霏姐都已經上小學了,不能天天陪著我,我也就是一個人常常等在家裡的電話機下,我的個頭還沒櫃子高,自個兒夠不到電話,但總想著母親出去看不見我,想我了應該就會往家裡打電話的。葉宇來看我,身後還拖著唐家的小小,唐墨的妹妹。他們是一起玩兒的,也就一起來了我家。

玉嫂每次都會做精緻的糕點讓我們仨吃,她跟外婆一樣是江南水鄉養出來的女子,本不是在我們家幫傭的,但自從有心人知道她也會做外婆家鄉的豆碗糕時,就把她調來了外公身邊照顧著,玉嫂不僅會做豆碗糕,還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母親的手藝,也是傳承了她的。

我跟葉宇以前不熟,葉宇也總是帶著小小玩泥巴,而七歲前我是媽媽的小尾巴,總是寸步不離的。這會兒,他是天天都到家了,也不怎麼說話的,就是陪著我在電話下坐著,偶爾問句你餓不餓?但孩子終究是孩子,熟了也就玩在一起了。

葉宇長得像女孩,比我還秀氣,我們仨玩過家家都是我當爸爸,他當媽媽,小小做寶寶的。他也不爭,就讓著我們。記得城裡麥噹噹剛開的時候,第一次還是他帶著我和小小坐車去的,還把套餐裡的玩具給了我和小小,只不過那時,他已經長得比我高了。

沒有多久,好像又過了很久,小時候不太記得時間,只知道那天,外公派了車回家,把我接到了醫院。我的母親,那時已經骨瘦如柴了,在重症病房裡,母親伸出手想來碰我時,把我嚇得往後退步。

那雙手,細細長長沒有一點肉,血管突起,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皮,慘白慘白的,襯著青青的脈,上面還扎著銀色的針頭。母親看出我的害怕,出聲喚我,那一聲,雖然沙啞,但我認得,睡覺時母親輕柔的歌聲,洗澡時母親撓我癢癢的笑聲,抱著我曬太陽講故事的聲音,是我母親的聲音。

我撲過去,因為太小還爬不上床,心急的哭了起來。母親一把把我抱上了床,抱進了她的懷裡。我不知道,那時的母親已經因為憂鬱症的併發症虛弱的只剩下一口氣,那一抱,是用盡了所以的心力。

我在母親懷裡大聲的哭,母親就唱歌給我聽,漸漸的,我就不哭了,漸漸的,母親也不唱了,再也不唱了。等我醒來時,已經被送回家了,玉嫂就坐在我的小床前抹眼淚,我跟她說母親剛剛抱著我唱歌了,玉嫂卻哭出了聲,抱著小小的我放聲大哭。

葬禮上來了很多人,都是我不認識的人,靈堂裡擺著母親的照片。母親微微的對我笑著,但周圍的人眼睛都是紅的。我看到了我的外公,他穿著軍裝,還是那麼威嚴。我跑過去拉他的衣角,其實我想拉著他的手,但我不敢。

他一把揮開了我,那眼裡的恨,毫不掩飾,是的,他恨我,恨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奪走了他的女兒,讓她到另外一個世界陪他去了,我有一張很像父親的臉,這是母親對我說的。

母親和父親埋在了一起,不得不說,外公是把母親疼在了心尖尖上,雖然不甘心,但他還是完成了母親最後的要求。

葬禮過後,我就徹底不會說話了。聽得到,看得到,就是說不出了。玉嫂急了,打電話告訴了外公的秘書李副官。但外公還是沒有回家,他已經很久沒回家了,只是叫了軍醫來家裡給我看病,可是我沒病,我知道。

六歲,我經歷了這些,然後,我開始上小學了,和葉宇,和小小一起。那時,我並不懂什麼叫做孤兒。

六歲以後,我們三個每天都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寫功課,一起淘氣。雖然之後有一年的時間我都不會說話,但真心感謝他們那時的陪伴。

那一年,我沒有回家,被雲霏姐姐也就是葉宇的媽媽接回了他們家。外公的家空蕩蕩的,很久都不曾有人回去了,只有勤務兵過去打掃。我去了葉媽媽那兒,葉媽媽也很漂亮,懷抱也很溫暖。她給我準備了屬於我的房間,有很多的娃娃陪著我,也會在我睡前給我唱歌,但唱著唱著就哭了,我不會說話,只能抬手幫她抹淚。

葉宇的房間就在我隔壁,我被他媽媽接回家那天,他站在門口衝我咧著嘴笑,但那時我不會笑,就朝他揮了揮手。那天晚上,他就抱著個機器人過來跟我擠一個被窩,我記得,他還摸著我的頭,輕輕的告訴我,“颯颯,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