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貓兒當年在小西廂掩護郭一臣的時候被警察打穿了右手,手心手背上貫穿了四個圓型的疤;三貓兒這會兒右手不能寫字不能提重物,像個裝飾品。這跟何瑨寧這會兒的左手倒是很相似,何瑨寧在草棖縣空手奪白刃兒英勇了一回,左手到現在都還有一用力就抽筋兒的毛病。
何瑨寧跟何穆進屋的時候三貓兒正坐在辦公桌前,十指交握,臉上沒什麼情緒起伏。三貓兒看骨骼應該比較高大,就是身上枯瘦,灰白的發茬子剃得極短,眼角唇角的皺紋也厲害得很;何瑨寧看他最多不過三十出頭,但臉上的滄桑已經像個老頭了。三貓兒穿著一身深灰的小立領唐裝,全身散發出一股死氣,只有一雙眼睛尚算是有神,偶爾閃現出幾絲凌厲。
三貓兒看著何穆:“何局長,別來無恙?”
“是無恙。”何穆說著在桌子對面坐下,瞄了瞄三貓兒桌上的名片盒,“毛佑安,這是你現在的名字?”
“是。託您的福,我從監獄裡出來之後就有了正式戶口,是江秉憲給我取的名字。”三貓兒很是沒有情緒地一笑,“最近做的都是正當生意,倒是好久沒見局長您了。”
何瑨寧一聽不由抿抿嘴,心說放他孃的屁,哪一國的正當生意還要佩槍,你難道還要幫著政府守國庫不成。
三貓兒倒像是聽到了何瑨寧的心聲,一雙眸子緩緩移過來:“槍火什麼的,只為看家護院,缺德事兒我倒是折騰得少。”他說罷伸出自己的右手來看了看,“江秉憲為什麼給我起這個名兒,我倒還是清楚的。”
何穆被三貓兒這雲淡風輕的態度弄得一陣窩火,心下正思忖著該怎麼開口,三貓兒收回右手又衝著何穆不帶感情地笑了:“何局,我還真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現在是出什麼事兒了?”
“是有個事兒。”何穆閒閒開口,“指認你的那個犯人叫姚廈,他現在案子的檢方負責人裡面有個人,叫方馳。”
“……姚廈。”三貓兒低頭重複了一遍,“這我知道,當年在雲南一起跟著逃命的兄弟。”
“他可沒把你當兄弟。”何穆笑了一下,“今天我來倒不是說他。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今兒上午那個叫方馳的檢察官到我們局來調了草棖縣腐屍的驗屍報告來看,不曉得是要搞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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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貓兒終於皺了皺眉頭:“何局長,我以為斬草除根應該是您的事兒。”
“是麼?”何穆嗤笑一聲,“江秉憲可沒跟我說這樣的事兒。”
三貓兒低眉沉默了一陣兒,沉沉地看何瑨寧一眼:“令侄的錄音複製可還在這辦公室裡放著。”
何瑨寧心口一緊,覺得憋屈得慌。
何穆不笑了,眼神兒也沒慌:“蘇略的案子一發,劉肇青的案子也會重新偵查,摸到你頭上來是遲早的事兒。毛佑安,你好好兒想想你藏頭縮腦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何穆說完就起身,“你不是要看家護院麼?”他湊近了三貓兒的耳朵根子,“是時候了。”
三貓兒一怔,何穆頭也沒回,揮揮手示意何瑨寧一同離開。
何瑨寧見何穆目光明滅,神經質地跟著跳了起來,回頭衝三貓兒喊了一句:“擺平他可以,別殺他。”
“不會的。”三貓兒陰仄仄地扯開嘴角一笑,“何先生,您真好心。”
35 疑雲
“我們村兒裡有個半仙兒去算過啦,這人是冤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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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馳給公訴科請了假,說是自己頭天晚上夜風吹多了發高燒,需要休息半天。
公訴科領導愛惜這棵好苗子,說病假哪兒有半天半天請的,小方你不舒服,明天又是週末,今兒就在家裡好好兒休息一天吧;反正姚廈的案子剛結,科裡暫時還不忙。
方馳放下電話之前病怏怏地說謝謝,放下電話之後就精神抖擻地上公安局調卷去了。
方馳之前為了姚廈的案子到刑隊跑過好幾次,混得臉兒熟;這次過來跟檔案室的警察打了個招呼,對方知道他是檢察官,也沒問他要介紹信,直接把卷宗拿到閱覽室說方檢您就在這兒看吧,看完了跟我說一聲兒,我再去歸檔。
方馳說行,謝謝了一聲,順手就開了牛皮紙口袋。
方馳不死心,他覺得這案子總有破綻;姚廈指控的殺人案總會在他手上立功,他需要這個立功機會。
驗屍報告的前面是現場勘查報告,方馳翻開報告就看到一具高腐屍體,胃部不由一陣翻騰。他看了看說明,屍體上半身被罩在黑色塑膠垃圾袋裡,袋中灌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