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身邊的座位上。
她把香噴噴的面頰向他偎去。她穿的晚禮服很暴露,足以從乳溝散發出一股暖香;她把樂譜放在他給她的別緻的封套裡。望著她,他不禁百感交集。
“換上了這個新的中音小提琴手以後,樂隊的水平提高了一倍。”她對著帕齊的耳朵說。這個出色的viola da gomba(中音小提琴)手代替了一個鱉腳得令人生氣的人——索利亞託的一個表弟。幾個禮拜以前那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潔淨的、戴著白領帶的漢尼拔·萊克特博士獨自一人從高高的包廂往下觀望。他的臉和襯衫前胸好像在暗淡的包廂裡漂浮,周圍是巴羅克雕塑的鍍金裝飾。
第一個樂章結束時燈光亮了一會兒,帕齊找到了萊克特博士。帕齊的眼睛還沒有離開他,博士的腦袋卻像貓頭鷹一樣轉了過來,碰上了他的目光。帕齊下意識地猛捏了一下妻子的手。她回頭望了他一眼。從此以後帕齊堅決把眼睛放在了舞臺上。他被妻子握住的手的手背靠著她的大腿,暖融融的。
半場休息,帕齊從吧檯回來、遞給妻子一杯飲料時,萊克特博士正站在他妻子身邊。
“晚上好,費爾博士。”帕齊說。
“晚上好,mendatore(長官)。”博士說。他的頭微微前傾,直到帕齊不得不做了介紹。
“勞拉,請讓我向你介紹費爾博士。博士,這是帕齊太大,我的妻子。”
習慣於因漂亮而受到讚美的帕齊太太發現隨後的感覺美妙得出奇,儘管跟她丈夫的感受大不相同。
“謝謝你給了我這樣的恩典,mendatore。”博士說。他在向帕齊太太的手彎下身子之前露了露他那紅而尖的舌頭。他那嘴唇離她的面板也許比佛羅倫薩的習俗稍近了一些,肯定可以讓她感覺到他的呼吸。
他的眼睛在他那光滑的頭抬起前向上看著她。
“我覺得你特別欣賞斯卡拉蒂①呢,帕齊先生。”
①義大利有兩個著名的斯卡拉蒂,是父子兩人,都是作曲家。父親叫亞歷山德羅·斯卡拉蒂(1660—1725);兒子叫多梅尼科·斯卡拉蒂(1685—1757)。
“是的,很欣賞。”
“看見你跟著樂譜聽音樂真令人愉快。現在這麼做的人很少了。我希望這能引起你的興趣。”他從腋窩下取出一個紙夾。那是一份寫在羊皮紙上的樂譜,手抄本。“這是羅馬嘉普蘭尼卡劇院的樂譜,寫於1688年。”
“Meraviglioso(太棒了)!你看看,里納爾多!”
“演奏第一樂章時我跟著聽了,注意到現代樂譜跟這個樂譜有些不同,”萊克特博士說,“在演奏第二樂章時你跟著譜看看,會很有趣的。你拿著吧。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從帕齊先生那兒取回的——你同意嗎,mendatore?”
帕齊回答時博士顯得非常非常深沉。
“只要你喜歡就行,勞拉。”帕齊說,他沉吟了一會兒,“你要到研究會去演說嗎,博士?”
“對,實際上是在星期五。索利亞託迫不及待要看我丟臉呢。”
“我得上一趟老城,”帕齊說,“那時我再給你送樂譜來。費爾博士為了一頓晚飯還得到研究會的惡龍們面前去唱歌呢,勞拉。”
“你一定會唱得很好的,博士,我相信。”她說,用那雙大大的黑眼睛望著他——並不出格,但差不多要出格了。
萊克特博士露出他那小小的白牙笑了。“夫人,如果‘天上的花朵’由我來製造,我就給你戴上好望角最好的鑽石。星期五晚上見,mendatore。”
帕齊看準了博士已經回到包廂,便再也沒有看他,直到散場時在戲院門口和他揮手告別。
“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就是‘天上的花朵’。”帕齊說。
“是的,我非常喜歡,里納爾多,”她說,“你的鑑賞水平高得驚人。”
第三十四章
因普朗內塔是一個古老的托斯卡納市鎮,圓頂建築用的瓦就是在那兒燒製的。那裡的陵墓即使是晚上也能從幾英里外的山頂別墅看見,因為陵墓上有長明燈。周圍的光線微弱,但是觀光者仍然可以在死者之間辨認出路來。不過,讀墓誌銘卻得用手電。
里納爾多到達時差5分9點;手上拿了一束鮮花,準備隨便放到哪座墓上。他在墳墓問的礫石路上走著。
他雖然沒有看見卡洛,卻已感到他的存在。
卡洛在一座高過人頭的墳墓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