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糙人聽著,插不進話。
魏壓芳倒是好顏色,端坐一側,十足的大家小姐排場,疊蕾打著扇子,琢玉奉著茶,還剩挽風規規矩矩跪在下頭,給她剔著果子核。
她抿上一口新茶,顯見是心思不在這上頭,漫不經心問開雲,“殿下這時辰到臣女府上來,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開雲正暗自悔恨沒多帶幾個小宮娥來,這輸了的排場無法找補回來,聞言懨懨,不大提得起勁,“想著從前宮中雖是見過幾回,可總是算不得深交,是以趁著二皇兄將姐姐娶回家之前,先來同姐姐說說話……”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可見這人認真時候也是個猴精的。
魏壓芳眉頭一緩,唇邊綻出一點笑來,“殿下抬舉……”
臨光瞧得分明,一時也叫魏壓芳眉間風情勾了走,連這兩人說什麼都難聽清。
再回神來時,恰聽見挽風叫她,“女官,姑娘問您,可是要往看書堂裡去?”
她面色一凜,瞧著魏壓芳,沒瞧見什麼異樣,只好又偏頭去瞧挽風。
挽風倒良善,不輕不慢又將先前的話重複一遍,“女官領的宮裡頭教習之責,今日殿下也在,是以姑娘來請女官拿個主意,可要往看書堂裡去?”
這是拿她來當冤大頭,只有個任人宰割的份兒。
臨光一時拿不定主意,可旁人聽見這話,立誓要當個救苦救難的菩薩,忙不迭道,“姐姐若是要忙,且同女官去忙……”言落又瞧臨光,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深明大義,“正事要緊。”
臨光得了諾,只好趕鴨子上架,同魏壓芳轉去看書堂。
看書堂裡一切照舊,二人入內自然摒去左右。
魏壓芳朝堂中一坐便笑意欣然瞧著臨光,道,“今日怎的未瞧見高嬤嬤?”
臨光站著,可氣勢卻不大足,答,“高嬤嬤那日染了病,不好衝撞貴人。”
魏壓芳一默,也不知信上幾分。
臨光默默瞧著魏壓芳端坐於案邊,也不知為何腦內想起文東渡一張道貌岸然的臉,心內只覺這兩人真是絕配,可這念頭還未落地,那邊魏壓芳又是突兀出聲,“不知女官今日要講些什麼?”手一攤,筆墨紙硯俱在案,只等著上頭髮話。
這話倒是叫臨光為難,可奈何是上頭派下來的差事,硬著頭皮也要上。
她抿著唇角,神色極端莊肅穆,好似眼前是天大的排場,她生恐搞砸,要付出一十二分心力來應對。
隨身的書袋裡自有書冊,拿到書案上不過一瞬功夫,可翻開攤正卻好似要費上千鈞氣力。
幸在臉皮厚,一本正經做來毫不費工夫,道,“今日講夫妻之道。”手下不停,徑直翻開一頁,畫上自然有小人,光裸裸赤溜溜抱成團,正幹些需避著人的事。
只消看一眼,魏壓芳難得扭捏起來,面色紅撲撲似紅霞,火一點便能燒起來。
臨光的聲音刻板,不容情,也無餘地,“這是夫妻最根本,亦是最初始的一關,至此夫妻方能成為真正的夫妻……”說到最後編不下去,只好含糊其辭糊弄過去。
魏壓芳此時似是隻呆頭鵝,聽了這話還回不過神來,直到臨光話音落了許久,才呆呆問,“那成親定禮又算作什麼?”
臨光何曾成過親,可聽了這話還是要老老實實回話,“成親禮固然是重要,可夫婦之道,終歸還是在房中,小姐須知,禮不可廢。”
魏侯家的嬌嬌女一時轉了性子,聽了這話竟難得沒話,只案前那“夫婦之道”也沒動過一頁。
臨光瞧得頭疼,少不得出言提醒,“小姐若是不知不曉,只管指與奴婢……”
卻見魏壓芳突抬頭,瞧著她,問道,“女官覺著,遠王殿下如何?”
☆、如期成婚
什麼叫遠王殿下如何?不如何。
這著實不是個問題。
臨光不知這話要如何回,自然要天上地下地誇讚一番,可說到頭,仍舊還是自己難受。
噁心得作嘔,又難受得反胃。
為了什麼她自己也不知曉。
魏壓芳卻無話,這一整日就在兩人沉默中度過,待到天色擦黑時候再帶上開雲,徑自回宮去。
至於榮華府中那一場酒宴中同遠王在一處的韓功予,才不會被人想到。
時日過得快,臨光自過了三月便有這感覺,目下四月一到,愈發春深,這感覺便愈發濃烈。
宮闈內除卻正儀堂立身館兩頭跑,再朝溫知閣跑上一趟,一整日也就過去。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