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暗自罵了一陣,還是不情不願地跟在三哥身後,邁入了早已去過無數次的書房,每次爹訓我跟三哥,幾乎都是在這裡。熟悉的墨香味撲面而來,夾雜著檀香,書房牆角處不知何時擺了個金猊香爐,爐香氤氳,使得整個書房看起來更為雅緻。蘇太傅依舊坐在主座上,面前攤著一卷書,筆墨紙硯前方安置了一盞茶,這次他老人家倒是沒再練字,而是靜心讀書品茶。“回來了?”蘇太傅依舊沒有抬頭,語氣莫名有些沉重。“嗯。”我低下頭,應了一聲。“這幾日病養的怎麼樣了?聽他們傳來的訊息說,你好的差不多了。”“爹,四妹她哪裡是好的差不多了,那根本就是完全好了!江公子真乃神人,不光一身奇謀策略,行醫之道也頗有所得……”蘇明澈忍不住插嘴道。“嗯,那就好。那邊的人說你需要靜養幾日,我們便沒去接你。後日便是你姐姐的大喜之日了,那一日,你於情於理也該在場的。所以為父便令明澈去把你接了來。”蘇太傅不客氣地止住了三哥的話閘子。“爹,這些小酒都知道,江公子他……也知道。”“江扶衣畢竟是一個陌生男子,你因病於其府上耽擱幾日,已是很不便了,日後,萬萬不可與此人過多來往,聽到沒有?”蘇太傅說著說著,語氣一沉,我便知道接下來便是談話重點了。“小酒記住了。”“還有你,明澈,你也一樣,此人心機深沉,智謀無雙,而他又是淮王殿下這邊的人。現今淮王與太子朝廷上的競爭如火如荼,桓武將軍為首的沈家和丞相背後的容家,明擺著支援太子,而淮王殿下已故的母妃那邊,幾乎沒什麼勢力。但其與太子不同,手上握著二十萬兵權,其下又有眾多忠心耿耿的部屬。雖說你們姐姐馬上便要入住淮王府,但這婚事是多年前定下的,且你姐姐心屬淮王。若是放到現在,這般形勢下,為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們姐姐嫁入淮王府的。”我與三哥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迷糊,卻也只能稀裡糊塗地點了點頭。“哎,罷了罷了,多說無益。記住為父的話,莫跟那些人有過多來往,他們,不是你們能應付過來的。等你姐姐大婚已畢,為父便安排你們進入翰墨書院。也不小了,尤其是小酒,十幾年來流落在外,也沒學到什麼東西,現在定要加倍努力才是。你大娘替你請了當初教嫣兒彈琴和習畫的師傅,現在讓他來教你吧。”聞言,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一樣,有些憋悶難受。突如其來的絕望感從四面八方將我包圍了起來,如十面埋伏一樣,我避無可避,只能被動承受。突然,心裡特別想不顧一切地離開這裡,逃避開這一切。“行了,下去吧。”蘇太傅揮了揮手,讓我們下去了。走出書房的我,心情沉重無比,三哥也好不到哪裡去。“走,三哥,咱們去落園喝酒!”江扶衣告訴我,桃花釀若是不儲在地窖裡的話,最好儘早喝。想到十幾日前我倆那個“夭折”了的計劃,就感覺蠻可惜。正好今兒心裡極度不爽,不如借酒消愁去。 擬把疏狂圖一醉3“喝酒?就是你倆從江府上抱回來的那兩壇?那是啥酒啊?”蘇明澈一聽說有酒喝,整個人都亢奮起來了,雙眼放光,如同久未進食的餓狼見到肉一樣。“桃花釀。”“桃花釀?沒聽說過,這是在哪買的?怎麼起這麼爛俗的名字?”蘇明澈聽到這個名字,雙眉緊皺,滿臉都寫著“嫌棄”二字。“爛俗?這是江公子親自釀的!中秋晚上我還喝過,你不知道那感覺,喝一口全身飄飄欲仙,如臨仙境,使人短暫忘卻煩惱,真正的酒,莫過於此了。最關鍵的一點,這酒在尋常市巷中是買不到的,千金難求。”一口氣說完了這麼多,不光是我,三哥的表情也瞬間呆愣。“哎喲,行了行了,不就是一種酒嗎,至於動這麼大的火氣?算我錯了,行不行?我不該說它爛俗的……”蘇明澈語氣軟了下來,伸手欲拍拍我的腦袋,我一偏頭,躲了過去。“三哥,我知道你們都對這種東西看不上眼,你們這種自小豐衣足食的公子哥,窮盡奢華,但是這世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靠錢財買到的!我自小在市井民巷中長大,比你們更能體會到這種感覺,所以我很珍惜身邊每一個對我好的人,就算只是一頓飯,我都很感激。這是你們絕不可能體會到的。”我一臉平靜地說完這段長篇大論,便毅然決然轉身,朝著府門的方向大步跑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火氣這麼大,也許是怨氣積壓了太久吧。人非草木,孰能沒有喜怒哀樂?三哥也沒有錯,他只是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而已。爹也沒有錯,他也只是希望我們做子女的能夠勤讀書而已。大娘也沒有錯,她也只是為自己的子女考慮的比較多而已。二姨娘也沒錯,她也只是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而已。江扶衣也沒錯,他,也是個苦命人啊。我能感覺到,那樣一雙眼睛,又怎會是生活一帆風順的人能擁有的?雖然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