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好他奶奶這件事,對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如果是徐志偉這種人,必定會對鄭翼晨惱羞成怒,懷恨在心。
胡憲峰雖然自傲,本性卻不壞,有一種知恥近乎勇的可貴品格。
痛定思痛之後,他不得不承認,鄭翼晨徹底擊敗了自己,也打自心裡認同鄭翼晨的觀點:自己學的是針灸推拿專業,只會針灸不會推拿,確實說不過去。
於是他重新拿起丟棄了七年的推拿書籍,每天下班之後,都抽出時間認真練習。
足足練了一個多月,卻收效甚微。
沒有專人指導,照本宣科,對著書本練習推拿,無異於盲人摸象,畢竟不是人人都有鄭翼晨這種悟性。
胡憲峰平素高傲,也看不起低學歷的鄭翼晨,而今卻肯低下頭來向他請教,可想而知是懷了多大的勇氣。
鄭翼晨心下大為訝異,不解地問道:“你的老師可是顧明高啊!一代針王!你居然向我請教?”
胡憲峰苦笑道:“你也知道他的外號是針王,老師從來都不用推拿手法給人治病,也不允許我們用推拿,說幹了那種體力活,會對手指的靈敏度,對針刺的得氣感的把握造成影響。”
鄭翼晨這才知道,顧明高竟對推拿有那麼大的偏見,心中不由暗暗慶幸:半年前的拜師沒有成功,倒是一件好事。
他不動聲色,問道:“那你是怎麼看的?”
胡憲峰面色遲疑:“嗯……老師的話,我向來當作金科玉律,可是,經過你那件事,我意識到針灸也有侷限性,推拿恰好能彌補這方面的侷限,老師的話,也不全是對的,嗯,大概……”
顧明高在胡憲峰心中形象如同神明一樣高大偉岸,光芒萬丈,心中經過一番激戰,才將這段質疑顧明高的話磕磕絆絆說了出來。
胡憲峰說話時,覺得很辛苦,話說完後,整個人反而輕鬆了許多。
鄭翼晨點頭道:“我也覺得他說的不對,針灸講究手感,推拿又何嘗不是?”
他說完伸手搭在胡憲峰後背,從頸肩處下移,撫摸到骶骨處,之後用大拇指用力點按了胡憲峰後背的胃腧穴,肝腧穴。
胡憲峰只覺一股痠痛感從背部傳導到上腹部,忍不住叫出聲來。
鄭翼晨一聲淡笑,對他說道:“內有疾,必行諸於外。你的胃和肝都有點問題。”他舉起手在胡憲峰面前搖晃幾下,“這些都是我用練了推拿的手感摸出來的,你那兩個部位都有明顯的條索狀結節。”
胡憲峰又驚又喜,想不到鄭翼晨手上的觸感如此厲害,隔著衣服都能摸出他背部的病位,剎時間理解了鄭翼晨的意圖:“你是想告訴我,練了推拿,不但不會對手指造成損害,反而能加強手指的觸感,對針灸更有幫助,是嗎?”
鄭翼晨笑道:“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說話間電梯門已經開啟,兩人走了進去,胡憲峰主動和鄭翼晨交換了聯絡方式,和他說笑了兩句。
電梯門在三樓開啟時,胡憲峰不想讓自己的同事看出他和鄭翼晨之間的貓膩,又換上原先的倨傲面容,走了出去。
鄭翼晨愣愣地看著胡憲峰的背影,搖頭暗笑:“這人啊,還是改不了裝逼的毛病。”
今天是星期三,又到了和李三光坐門診的日子。
進入空無一人的診室後,鄭翼晨開啟窗戶透氣,穿好白大褂,整理好書桌上的病歷,拿出處方單,抽出最底下的一本病歷,看清名字,清了清喉嚨,叫喚該病人進來問診。
等到李三光到來時,鄭翼晨已經問好了三個人的病史,寫好病程,連處方都書寫完畢了。
李三光笑著和鄭翼晨打招呼後,穿上白大褂,坐在椅子上,從公文包中掏出一支派克鋼筆和一副老花鏡架在鼻樑。
鄭翼晨則畢恭畢敬,遞上了寫好的三本病歷,請他瀏覽點評。
李三光一面察看,一面點頭,在三張處方單上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鄭翼晨大受鼓勵,喜形於色,高聲叫下一個病人進來看病。
自從李三光親自見識了鄭翼晨僅用了兩針一穴,就治好了病人楊威的腰痛之後,心下有些意動,主動要求鄭翼晨給他扎針治療自己腰肌勞損的老毛病。
說起他的腰肌勞損,也有將近四十年的病史,是文革被批鬥時落下的病根。
當時天寒地凍,他被紅衛兵從被窩裡拖出來,扒光身上衣服,在大街上罰跪了十個鐘頭,回去後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喪命,事後腰部受寒過甚,寒邪入侵,直透骨髓,就得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