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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兩人離開的時候,他終於明白,他們不是同道人。

他們曾經共處,卻沒有患難。

真正危險的時候,幫助他的,是張曦雲。

原來他們也只有一層淺淺的交情。

君王不需要這些,他不需要這些虛偽的慰藉。

三人註定已走上不同的岔路。

“當年陛下要殺的,不是大將軍,而是安王。”宋祈道,“你們不明白。陛下子息單薄。當時滿朝文武,都在請諫陛下。陛下無可推脫,過繼了三殿下。老夫也是。所有人都在逼他,逼他怨恨自己的親兄。”

唐顯放棄了帝位,他和林青山還是朋友。他還是萬人之上的親王。

他什麼都有。

唐贄留在京城,只剩下了君臣。

他除了權利和孤獨,什麼都沒有。

唐贄的帝位,是唐顯讓出來的。

哪怕這是世上最尊貴的地位,哪怕唐顯是真的不在乎。

唐贄仍舊覺得難受。

他也知道,朝中多數臣子,是更偏心唐顯的。

唐顯有戰績,也更合乎祖法。

唐贄雖明白這和唐顯無關,對他還是既戒備,又嫉妒。

他覺得臣子過於苛刻,將這一切都歸結到唐顯的身上。

人心就是如此般複雜。說不清楚。

多年後。

唐顯活得瀟灑自在,而他沒有子嗣了。

痛失兩子,心緒難言。

他甚至懷疑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可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這是不公平的。

人孤獨的時候,總是會出現偏激的念頭。

看著唐顯,總覺得刺眼。

明明都該是他的。

他說服不了自己去接受,別人卻總是在逼他。

終於逼到了他的底線,而他也妥協了。

他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踩碎了。

過繼唐毅,本就是唐贄不樂意的。

唐毅越聰慧,他越覺得刺眼。

他兄長合該處處勝過他?憑的什麼!

誰定的天理?應該是他!

宋祈道:“安王時常去看望殿下,惹得陛下很不高興。待太子出生之後,安王時常出入宮中,叫陛下很是戒備。”

宋問看了眼唐毅。他此刻該作何感受?

他沒有錯的。他的確是沒有錯的。

偏偏牽連上了他,偏偏讓他背了一份莫須有的怨恨。

宋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該作何安慰。

“陛下私下找了安王,給他封了金吾衛的將職,請他重排京師守備。安王未做多想,去金吾衛處點了禁軍,重新佈防。”宋祈道,“陛下便發難了。”

宋祈手按在桌面上,不知在看向何處:“在安王被處置之前,將軍攜親兵,搶了人,護送他出城。陛下震怒,圍了將軍府,想逼他回來。林夫人不願受脅,引刀自刎,以命相求,求我能保她兒一命。事情至此,再無迴旋餘地。”

也不是什麼三萬兵馬,只是不過三百人的近衛而已。

不是什麼兵臨城下,只是無奈出逃而已。

宋問:“他們出了城,然後……”

“然後又下不了決心。”宋祈苦笑道,“我這兩位學生,註定沒什麼大出息。”

兩人出了城,策馬飛馳,一路從官道出了關口。

兩側的景色和青巖玉瓦變成了巍峨高山。

繁華不落的長安城就像飄渺的幻境一樣被兩人拋在身後。

年少青蔥的夢想像剔骨般被剝離。

離得越遠越覺得空洞,越空洞便騎得越快。

回首相望。

天地廣闊,人生虛渺,盡消塵煙。

唐顯最終停住了馬蹄。

唐顯問道:“青山,你害怕打戰嗎?”

“害怕。”林青山道,“卻不是怕死,而是怕殺人。每殺一個人,都覺得害怕。”

“我也害怕。”唐顯道,“若是征戰沙場,算是保家衛國,那如今呢?只為了我自己嗎?我更害怕了。”

不管多好聽的明目,死在他們手下的,都是曾鮮活的生命。

林青山側過頭,笑道:“那副將,你怎麼看?”

唐顯伸出手,林青山交握了上去。

像陣前交託後事那般。

唐顯:“對不住。”

“自己選的路,與他人無由,何來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