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用時間這把利劍割斷與小鳳的關係,去尋找他青梅竹馬的愛情。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命運又跟他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就在他離開劉家灣八個月後,他的兒子出世了,小鳳給他取名叫小強。他再一次被無奈所絆倒……
無處牽手 第七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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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自己與小鳳的這段婚姻生活從來沒這麼精心梳理過。這十幾年我一直生活在一種緊張匆忙和壓抑孤獨的節奏中,從來沒有這麼清靜的夜晚一個人享受這麼好的月光。我從田裡走了一會,我總覺得一個身影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她應該是小鳳。她既然死的時候託夢給我,那麼我今天回來她是一定要來陪我的。可我現在說什麼她都聽不到了。如果她的靈魂真的在我的身邊,聽得見我說的話,我願向她真誠地說一句:我對不起你,小鳳。
眼前就是村頭那口水塘,它其實是一座小型水庫,足有十多畝面積,擔負著全隊三百多口人的生活和灌溉用水。從1958年開挖至今塘裡一共只淹死兩個人,而這兩個人都是為我而死的。我想其實真正該去死的應該是我而不是他們,這是上帝犯的一個錯誤。我的命真的值拿兩條性命去換取嗎?
一條大魚奮力躍起,撲打起一片很大的水花,將那一輪又圓又亮的月亮攪破了。我想那也許不是魚,但那到底是方伯還是小鳳呢?我想應該是小鳳。小鳳一定知道站在塘邊的這個男人是專程來看她向她懺悔的。那個很大的水花也許是小鳳在告訴他,她的確在聽他的懺悔,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小鳳如果不嫁給我,就在當初那些追求她的青年中隨便選一個,她一定會幸福一生的。可她卻偏偏愛上了我,而且那麼痴迷執著。她在同我五年的婚姻中除了得到一次沒有快感的性茭和十二次無意識的撫摸外她還得到了些什麼呢?要說還有那就是兒子小強。可得到一個並非愛情結晶的兒子算得上幸福嗎?這正是小鳳這輩子的悲劇所在。如果不是這個孩子她也許早就脫離了苦海,可她偏偏得到了這個孩子。命運給了她溫柔的一刀,這一刀將她的青春她的慾望連同她的生命一起毀了。可令人傷感的是小鳳並不這麼認為,小鳳不認為兒子是命運對她的懲罰,相反是命運對她的恩典和偏愛。她為自己感到慶幸,那僅有的一次沒有性快樂和性高潮的虐殺般的性茭卻讓她獲得了一個意外的收穫。她把這份收穫看作是她婚姻的基石,是她的人生和未來。小鳳完全是按照傳統的道德模式來看這件事的,她認為兒子是他的根,有了兒子她就少了一分擔憂。她怎麼會想得到,她的丈夫在北京的三年裡已經完全脫胎換骨了,他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孩子而放棄自己的追求呢?
唉,可憐的女人,可憐的小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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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3月的一天,北京正經受一場強寒流的侵襲,北風刺骨,黃沙蔽日,一幅蕭瑟的景象。一個青年面容沉鬱,精神萎糜,他走出校園,然後迎著寒風步行十多里路來到圓明園。他不是來遊園也不是來約會,他來是為了尋找一種痛苦的感覺。他站在圓明園的殘垣斷壁前淚灑如雨。他此刻的心情正猶如眼前這座被八國聯軍焚燬的皇家園林一樣在流血。這幾天他陸續收到了十幾封他往日的同學寄自全國各大學的信件。往日這些同學在信中流露的是對他的羨慕和對自己命運的悲憐,可在這封信中他們的口氣全變了。他們說終於寒冬過去了,春天來了。他們說要讓自己激動的心與祖國春天的節拍一起跳動。他們一個個還牛皮哄哄地說自己是祖國的未來和希望,一定不辜負祖國和人民的期望,發奮學習做一個祖國有用的棟樑之材!每封信中都充盈著狂妄之情,似乎祖國和未來都是他們的了。他們雖然沒有直接否定他和他同時代的那些幸運兒,但他們的狂妄和高傲已經表明了對他們的否定。在這些信中特別有一封信更不能讓他接受,那封發自本省一所大學的信的結尾赫然寫著“李紮根”。他捧著李紮根的信手在不停地顫抖。李紮根在信中沒有諷刺挖苦他一句,但寫信的目的非常清楚,他是把對他的鄙視與嘲諷換了一種方式表達了出來。如果李紮根在信中對他羞辱嘲弄一番,他也許還會輕鬆一些,但李紮根沒有那麼做,李紮根顯得非常的機智和老道。他的心被刺痛了,理想的大廈傾刻間倒塌了。他想他犧牲愛情換取的一點點收穫已成苦果。他把這些全部記在了小鳳的頭上。他夜不能寐,一次次地拿起筆要寫信與小鳳離婚,可每次當信寫好他又感到一絲害怕。那時候和他同病相憐的人很多,常常有農村女人接到負心丈夫的絕情信後,不遠千里拖著孩子哭哭啼啼來到學校找領導,鬧的那些心急的傢伙離婚不成反挨批評,這使他心裡打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