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針,穿頭在心頭肉上,時時隱隱作疼。
“宮中不比家裡,我知道蓅姜能為自己謀得一席之地,可難免孤單寂寞,年後大婚之後,我肯能要去邊地隨喬徵將軍作戰,以後見到蓅姜次數亦會更少。我惦記你,會給你寫信。蓅姜不曾是一個人,哥哥會保護你,還有你的孩子。”
我無言以對,心思百轉千回,迂迴蜿蜒,終於有這樣一個人,無私給予我他竭盡所能的愛護,或許微不足道,但那是他能盡之所有。
這種外臣私下裡回見嬪妃的時間有嚴格限制,即便是兄妹或父母子女,也絲毫不例外。哥哥只待了半個時辰光景便匆匆離開,帶來的東西不少,有我喜歡吃的蓮蓉糕,出閣之前最愛看的書,還有一包新衣。
我拆開包裹一看,是毛皮做的護膝,比一般的要長許多,能包裹住膝蓋和小腿,看起來並不算厚重,卻格外密實緩和。還有幾件嬰兒穿的裡衣,做的極其精巧,上面繡著我喜歡的蓮圖。還有一枚金質長命鎖,包裹在紅絨布之中,看的十分扎眼。哥哥說,東西那是母親這一個多月趕製來的,金鎖做了多時,都是生怕來不及給我用,所以讓他趕緊送進宮來。
人走以後,東西攤了滿床,我看著它們,靜坐了許久,都不想說話。
臨近年關,宮裡宮外格外繁忙,眼看離臨盆時間愈發的近,我臨產的症狀也逐漸明顯起來。一日比一日辛苦,心裡卻還關注著另外一件事關重大的事。
張允陳榮握在我手中,連認罪的狀都寫了,可我抓他們並無意義,我要他們共出的是站在後面的那個人。劉東說起事情安排頗為周密,訊息也不會錯,入甕之君,就會在今夜,自投羅網。
臘月二十八,在百姓之家已是年貨備齊,做好新衣,就等除夕的到來。宮裡熱鬧一片,迴廊之中的宮女太監如螻蟻穿梭,各宮嬪妃用度分配,各有各份,但凡受寵者,必是姿態鶴立(又鳥)群,往往是人來人往最熱鬧之處。送入蘭宸殿的東西多不勝數,大半是鳳宮裡差人送來的,衣食之物,多不勝舉。
下午時光,雲又低了下來,冷風停了,溫度略有迴轉,這是雪前徵兆,我開窗,面前一池冷清,覺得格外破敗不堪。
不多時,雪落紛紛,無聲無息,白日的雪不如夜晚那般唯美,反倒有一種悲傷,看它落滿地,白的太過肅穆,蓋住紅牆碧瓦,就連著那份光鮮一併遮掩,這諾大皇城,一眼望去,空曠哀寂,心口總是沉的。
雪一直下到日薄西窗近黃昏,一直沒停,彷彿要淹沒這樓落庭閣裡一切隱蔽懸秘的人世,我橫下一條心,欠我者,必百倍千倍還來。
鳳御煊今日不在蘭宸殿過夜,剛過掌燈時候我們便去了儲物房。雪夜見不到月亮,只有天空微亮的橘黃色灑在鋪天蓋地的白雪之上,不如月色明亮,卻仍舊有羸弱的光線。
房間裡沒有掌燈,沒有暖爐,四下的窗關的密實卻仍舊能感到無處不在的冷風,我坐在最靠牆的一邊,身下的毛皮毯子也擱不住冬日的寒涼,手中熱茶,從燙到涼,換了幾次,我從未喝過一口。
雪色暈黃,在薄薄窗紙上析出微弱橘色的光,片刻過去,隱約可見似乎有黑色人影,越走越近。屋子裡的人下意識屏住呼吸,看那人影在門前迂迴徘徊了一陣,似乎正在張望四周。
這個光景,各宮的人都已經休息了,只有奴婢們還會有走到,忙碌除夕的準備。如今蘭宸殿的部分人也調去其他地方一些,幫忙操持。
於是,這人趁著月黑風高,疏於看守的晚上過來,的確是摸清了狀況的。門被咯吱一聲從外推開,冷風肆虐而入,那人佝僂著背,側著身子進了來,轉身小心關了房門。黑暗中四下尋找想要的東西,側耳聽了聽門外無聲,便走進架子邊,從上面抱下一口矮壇。
十分迅速的掀了蓋子,將其中東西倒在一邊鋪好布料上,再從身側解下一包東西,欲倒入壇中。
他剛要傾入,我哼笑一聲,輕輕問了句:“時辰剛剛好,不知道這武陳記的桂皮醃梅還新不新鮮?”
那人聞言一慌,手中東西嚇的撒了一地,慌亂中便往門口處跑。一抹火光從暗黑的角落裡燃起,我端坐椅上,看見被爛在門口處的人,面色青白,一臉驚異,瞠目雙眼,欲奪眶而出。
46。私刑
我扯了抹光鮮靚麗的笑容以對,緩緩起身,踱步到那人跟前,輕聲問道:“馬德勝,好久不見了。”
馬德勝是何等人精,宮裡混了二十年,不成魔,也早已成精。倒吐一口氣,斂了慌忙神色,趕緊跪倒在地,口氣極其恭敬道:“宸嬪娘娘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