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附耳低語:“我需要,你將她們……”
一陣寒風捲著秋葉,天地間簌簌作響。
那聲音雖輕,分量卻重,重得林寶諾心下一沉,眼中卻不能現出驚惶,唯有堅毅地點頭:“殿下既如此吩咐,屬下這就照辦。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睿王爺滿意地看她一眼,尋思著放她回去儘快準備,忽然,夜空裡響起一個空幽幽的聲音,打斷了林寶諾轉身的步伐:
“慢著。”
這聲音又清,又冷,冰冷到沒有溫度,彷彿冥界的索命。林寶諾不禁打了個寒顫,循聲看過去。
破舊寺廟的大門敞著,內裡沒有亮燈,漆黑夜色中看過去,洞開的門如同張著吞噬一切的黑暗大口,無數的魑魅魍魎隱在其後伺機而動。
就在這極致窒息逼仄的黑中,一抹潔白的身影迎著月色,飄了出來。
林寶諾後退了兩步,月光下看清了他臉上戴著一半的精緻銀面具,和另一半清麗俊秀卻冰冷漠然的面孔。
這冷漠而空幽的語調,她也大概知道的,是大司命的親弟弟,同屬九歌的少司命。
下一瞬,少年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林寶諾感到脖子一陣刺骨的涼, 眼前少司命的膚色白得幾乎透明, 如同一個沒有溫度的活物。
她乾咳了幾聲,語如連珠,努力鎮定,連標點符號都來不及停頓:“我對殿下忠心耿耿,無論什麼吩咐, 都不惜一切完成!殿下要我在望軍山的山口拖延她們兩刻, 我就絕對不會少一分!”
脖子上的冷愈加收緊了兩分, 好像寒冰嵌成的枷鎖, 少司命沒有被銀面具遮擋的另一半嘴角, 翹起譏誚的弧度, 泛著銀色的淺淡眼瞳在月下折射出冷光。
“你口不對心。”
……天啊!這個人會讀心術嗎?為什麼自己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啊!
林寶諾快哭出來了, 她這攤了些什麼妖魔鬼怪?難道那些墳頭蹦迪靈車漂移骨灰拌飯的罵聲, 他也聽到了……嗎?
睿王爺施施然旁觀, 似乎才覺得有意思:“你大概是忘了,大司命與少司命為血脈相連的同胞姐弟, 又修同門之術,自然知悉彼此的想法。”
少司命眼中的譏誚更甚。
林寶諾倒抽一口冷氣,好像是這麼回事,國師建立的九歌裡, 大小司命必須是同胞姐弟, 修同樣的異術,大司命去禍害別人,少司命則保護北燕皇室不被別國的壓勝所害。
如今睿王爺微服來此, 差務在身,除了少司命,一定還帶了不少九歌的精銳。譬如四周這些盯緊她的人,就是九歌中專司刺客暗殺的山鬼,從前在晉國後宮裡,她就是被山鬼監視著。
她上下齒關不自覺地打起了磕碰,少司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手下翻飛,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黑色藥丸,他動作快如鬼魅,出手如同幻影,林寶諾還未來得及看清,藥丸已經被塞入了嘴裡。輕微的酸和苦在舌苔蔓延開來,如鯁在喉。
“嚥下。”他冷冷道:“不然就捏碎你。”
他捏著她的下頜,林寶諾毫不懷疑自己如果違逆他,下巴骨大概就真被捏個粉碎了。
她能有什麼辦法?**也得含淚嚥了。
那藥丸入腹,登時起效,彷彿一股熱流匯入了四肢百骸,在周天運轉著、衝撞著,她感到體內灼熱,面板也燙了起來。隨後情緒也似受了影響,隨著心頭跳動的不安,變得焦灼,她煩躁地望向少司命,對方面無表情,漠然以待。
又過了一會兒,那灼熱才融入了骨血似的,逐漸涼了下來。
林寶諾摸著脖子,聽他冷梆梆的吐字:“既然你非誠心歸順,唯有以此請你配合。”
他說話平音,如同沒什麼音調語氣,而她的心彷彿是在這硬邦邦的話音中狠狠摔打,摔出無限瀰漫的絕望和恐懼,逐漸攀升,淹沒了整個世界。
於是再也聽不到、看不到什麼了。
………………
再次回過神來,四周已一片靜謐漆黑,沒有枯葉被風捲著在地上刮擦,也沒有樹枝婆娑的搖曳——不知何時,她已經被送回了客棧。
還如夢遊那般,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她一時分不清方才是夢是幻,從床上一個打挺,跑到床頭櫃子裡翻箱倒櫃,找出客房的小銅鏡,點起燈仔仔細細打量自己——脖子上有清晰指痕,這不是夢。
林寶諾扔下鏡子,頹然滑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