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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

踩在他背心的傷口上,劇烈的痛楚讓他一時爬不起來,她對準他後腦勺,匕首快準狠地扎入!

牟縣令停止了掙動,就這樣嚥氣。

白婉儀踩在他背上,將匕首拔出,被濺了一臉的血和腦漿,也分不清身上的血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

她方才廝鬥時碰傷了額頭,此時殷紅的血沿著眉尾流到了眼角,使膚色白得刺目,分外驚心動魄。

她直起身子,腦海中才忽然飄過一個念頭。

——她又殺人了。

果然如那僧人所說,一闡提人斷善根,縱然她在邊塞行醫濟世,可生死時刻,內心的決絕冷漠猶在。

殺人於她而言,是多麼不假思索啊。牟縣令為救全城百姓而開城門,卻被她臨陣所殺。

可即便如此,還是晚了一步,未能阻止他們投降,大勢已去。

城裡到處是西魏人的馬蹄聲和刀兵聲,街上鮮血四濺,一片狼藉,有孩子驚嚇尖聲大哭,以及民眾絕望的怒罵。

白婉儀閉了閉眼,這刺破蒼穹的哭叫聲,喚回了她的神智。

她想,如果牟縣令不開城門,至少此刻關寧縣還能抵擋,等到朔方發兵來救援,所有人都可以平安度過這遭劫難。

……所以自己是有道理的,殺人沒有錯。

就這樣想著,白婉儀在牟縣令的衣服裡翻找。他的衣服全被血浸透了,死得很慘。

她平靜地找到他的鑰匙,鑰匙上全是血,還在往下滴。

她將鑰匙揣在懷裡,甚至沒有擦手,一手攥著匕首,往城頭下跑去。

西魏人正在四處大開殺戒,闖入民院裡燒殺搶掠,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逃命,街上混亂不堪。

白婉儀帶著一身的血,髮絲凌亂,衣衫也扯得紛亂,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修羅。她在滿地狼藉中找到碎了一半的鍋,用匕首敲著鍋底,發出“鏘鏘”的刺耳聲,揚聲喊道:“北門被開啟了,想活命走另一道門,我帶你們逃!”

才喊了幾聲,嗓子眼就火辣辣的,已經沙啞。她忽然很佩服武明貞了,能夠在千軍萬馬中發號施令,一定非常辛苦吧。

這樣想來,武明貞的弟弟總是捏著嗓子,在宮裡時唱歌那麼難聽,莫不是在戰場上喊打喊殺太久,扯破了喉嚨?

白婉儀竟然笑了,她此刻沒有什麼害怕與慌亂,殺完人後,她就找回了熟悉的鎮定感,奇異地冷靜了下來,不焦急也不惶恐。

能救多少是多少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關寧縣城門大開, 西魏鐵騎如狼, 即便步六孤宏大喊著不得搶掠,也沒有人聽從他。

因為拓跋烏沒有這樣的吩咐。

身處亂軍中,步六孤宏就像一頭被遺棄了的孤狼, 城頭上, 還有因相信了投降而被殺掉的牟縣令。

戰爭中沒有信譽和仁慈可言, 無論是敵人還是己方。

胡人進入漢人城池, 往往剋制不住搶掠的衝動。尤其去年冬天的苦戰,兩邊經歷了漫長的拉鋸戰,西魏幾乎沒有佔到什麼便宜。於是這一遭,從西關到關寧,沿途都被搶了一道, 能搶多少是多少, 連牲畜都沒有放過。

這些糧食和牲畜, 是漢人賴以為生的命根,若失去了, 全家都會餓死, 自然不肯任人搶掠, 於是殺戮又開始了, 來得那樣快, 那樣措手不及。

揮著扁擔農具擋在院子前的人,怎麼抵得過騎在馬上揮刀的鬍匪?

關寧縣因為搶掠殺戮,徹底亂了。這裡是小縣城,一共南北兩個主城門, 東西兩側還有兩道小門,通行不了幾個人,常年鎖閉。

南門原本也是緊閉的,許多民眾堵在這裡哭天搶地,負責守門的衙吏,聽說縣北殺起來了,早就逃得不見蹤影。

當白婉儀用帶血的鑰匙開啟城門大鎖時,擠在門口的人合力,將厚重的大門開啟,就像絕境盡頭推開了一條生路,所有人爭先恐後地湧出去。

白婉儀站在門前,臉上和衣服上的血都風乾了,糊得有點難受,還有血腥味。她這副模樣,竟奇異地給了那些惶恐至極的人一絲撫慰,他們跟在她身後,一傳十十傳百地喊道:

“南門開著,往南逃!”

青樓也有一些女子跑出來,灰撲撲的閣樓上,一雙枯瘦的手開啟窗子,手的主人很淡然地從高處俯視他們逃命,好像生死於她而言都無謂。逃出來的官妓抬頭衝她喊道:“你還傻著幹什麼,胡人殺來了!不想再被他們侮辱,就快走!”

這個小縣城不寬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