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哪個皇室願意承認自己五代而亡,需要星君救世(這星君還找不到是什麼人)的?
再到了惠帝時,宮廷鬥爭激烈,世家傾軋陷害,更是無暇理會什麼九星傳說。此後這一說法也逐漸淡了,除了皇室之人,外面的人所知寥寥。
被問起來,蕭懷瑾點點頭:“是有這樣的傳說,何太后講過。”
至於何容琛是怎麼知道的,大概是先帝無意中說的。
酈清悟是小時候聽過這個傳聞,那時他還在宮裡眾星捧月,夜裡聽星官講的。“曾經我也以為是謠傳,直到前年重陽,星象異變,天下大勢亦趨改變,前景未卜。所以開國占卜並非虛言,九星已現世。”
“……”蕭懷瑾驚愕地看著他,一霎的功夫,全身的血流驟速加快,手心都能感到血流湧動的麻癢感,他呆在那裡,甚至忘記了擺出什麼神情,腦海中一瞬間浮現聯翩。
他的世界觀早就被德妃死而復生血洗了一番,九星又是開國傳說,信起來沒有障礙。他想到了自己出宮,想到邊境的戰事,莫非……自己是……星君……
便聽酈清悟道:“德妃是九星之首。”
蕭懷瑾:“……”
他呆滯地轉頭去看謝令鳶,他的聖德妃娘娘。怎麼也沒想明白,傳說中的變世之數,九星之首,竟然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妃子?!
可是酈清悟又斷不至於騙自己。
謝令鳶見他愕然,只好提醒他:“陛下,那日的重陽宴後,臣妾死而復生,便是因此。”
蕭懷瑾被她提醒,想起來當夜種種恐怖怪談,麗正殿鬧得鬼哭狼嚎,大殿瓦當都被扒開,為了烈日暴曬殭屍……竟然差點燒死了傳說中的九星,他心情十分複雜。
他問:“那其他八星……”他已經開始準備要找人了。
“在您的後宮裡,都已經齊全。”謝令鳶忍了忍,才沒傾訴自己抱遍後宮不被理解的苦。
蕭懷瑾:“……”繼續呆滯。
酈清悟淡淡一笑,日後天下之勢,將因九星而千變萬化。偏偏他為了挽救那場生死之戰,再不能以七政四餘來觀星。所以乾脆將九星的事實告訴蕭懷瑾,他囑咐道:“九星如今在後宮,陛下請勿輕慢待她們。日後若有利害難抉,陛下可多聽德妃之言。”
蕭懷瑾腦子裡轟轟的,一方面九星的事情還想問,一方面又聽出酈清悟的辭別之意。正想問他打算去哪裡,日後還可相見否,手中忽然塞了一個略有粗糙的硬物。
他低下頭,見是個木雕的小人偶。
謝令鳶目光投過去,莫名覺得眼熟,她看了幾眼,想起來幾個月前在長留酈家,那個月朗星稀的夜裡,他從花園的假山後找到花鏟,從樹下挖出的木匣子,那匣子裡盛放了一隻未刻完的木偶,盛放了他童年時的寄託和掛念。他將它重新開啟,似乎這些時日又把它完工了。
雖然雕工還是那樣一言難盡,但看得出是很用心的。
他將它放在蕭懷瑾的手裡:“以前想送給父親,沒來得及。”現在刻完了,送給蕭懷瑾也是一樣的。
他這個兄長,當年走得倉促,一場大火後銷聲匿跡,沒來得及給蕭懷瑾留下什麼,也不敢留。
蕭懷瑾看著手裡的木雕,記憶裡那個愛琢磨奇怪玩意兒的皇兄,終於在此刻重疊。這些年他留在深宮裡,曾經獨木難行,卻在許多年後得了這份牽掛。
他忽然就眼前模糊了,忙低下頭不肯抬起來,他總討厭眼淚被人看見,除了白婉儀,誰也沒見過他落淚。
而對面的人,目光忽然柔軟了下來。
隔了太多年,彷彿有些生疏,酈清悟伸出手,遲疑著,慢慢地,似是跨越了什麼,放到了蕭懷瑾的頭頂上,又過會兒,輕輕拍了拍。
又似回到了許多年前,他入夢去見蕭懷瑾,在黑暗中輕輕喚那個縮在角落裡的孩子。見蕭懷瑾窘迫的模樣,他體貼道:“我與九星另有話要囑咐,可否請陛下行個方便。”
蕭懷瑾如釋重負,有點逃也似的離開,躲進了船艙裡。陸巖在遠處,不知道自家主子差點淚灑長河,只見他避嫌一樣放任自己的妃子和外男相處,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陛下,你還真是……坦蕩啊!
蕭懷瑾並沒往這一層想,他知道二皇兄和德妃的交情頗深,這交情似乎是因德妃被貶出宮後,他護送她們一路來邊關而達成,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不滿或惱怒——況且自己又不喜歡德妃,只是信任和敬重。
如今又得知了德妃是九星之首,註定是要影響天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