乩吹摹���
婦人嚎啕了許久,終於恢復了些平靜,那原本憔悴的面容竟又煥發出一抹神采,她兩手握著孩子小肩膀,從頭到腳地掃視了一遍又一遍。
阿苗勾著母親的脖子,軟軟地喊:“娘,阿苗想你……”
婦人眼淚又忍不住湧了出來,呢喃:“是娘不好,不該把乖兒摔下去……”那一夥兒強盜來得又快又急,她慌不擇路地跑,腳下一空便從山頭翻了下去。等到被救醒來後,已是幾天以後,就再也找不到孩子了。
萬幸現在孩子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抹了把眼淚,似想起了什麼,急忙問:“是誰把你送來的?”
“神仙蟈蟈……”阿苗小手一指,回過頭去,哪裡還有那兩人的身影。
“神仙蟈蟈——醜蟈蟈——”那呼喚聲一圈一圈地盪漾開去,回應他的,卻只有樹影搖曳的窸窣聲。
書生和妖怪隱在樹叢中,默默地看著孩子投入孃親的懷抱,那張開的雙手間似乎合該有這麼一個小身子,無比的契合。那嚎啕的哭聲中,卻能品味出無限的喜悅。
杜慎言眼眶微紅,天下還有哪一個去處,比孃親的懷抱還要溫暖安適。
妖怪陪著他,看著遠處那一幕。看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親暱地貼在一處,臉上忽顯的神采,驀然有所觸動。
書生講過的一些話又都浮上了心頭。
它自出生便是無爹無娘,並不知道什麼是一個“家”,但是書生說人都是離不開“家”的,在那裡才能活得開心自在。它原先不懂,現在卻有些朦朦朧朧的感受。
然而書生也是有爹孃的,他也有自己的“家”……
妖怪側頭望來,杜慎言眼中仍帶著一點柔軟神采,對上妖怪莫測的雙眼,不由一愣。
那妖怪已將他一把壓入懷中。
第14章
杜慎言有些怔忪,半晌才愣愣問道:“怎麼了?”
杜慎言有些怔忪,愣愣問道:“乘風?”
妖怪不答,只將他緊緊摟著,臉埋在他頸側。
杜慎言倒沒想到這妖怪作出此等撒嬌般的舉動,愣了半晌,才遲疑著伸出手,拍了拍它的背。
一人一妖回到住處,不過幾日,已然習慣了這樣鬧騰騰的日子,此時陡然間寂靜下來,頓時有些無所適從。
角落裡還散落著孩子玩過的泥巴小人,木頭小劍,杜慎言坐在床邊,摸了摸獸皮裹成的小枕頭,無聲地嘆了口氣。
生活又再度歸於平靜。
妖怪敏銳地感覺到書生的變化。書生待它不再是拒之千里,面對它時也並不若先前那般冷淡,是另一番平和的模樣。但是妖怪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他發呆的時間多了起來,那些詩書翰墨也不再引起他的興趣,彷彿心神一夕之間已然走遠,不再落回這裡。
這是一種掩藏在平和之下的漠不關心。
相比之下,先前會哭會鬧的書生是那樣鮮活生動。
妖怪慌了,這是它第二次體會到心慌的感覺。那種心碰不到底的沒著沒落。它還記得第一次感到心慌,是面對奄奄一息的書生。而此刻,書生明明好好地在它面前,它卻有一種即將失去他的錯覺。
也許這並不是錯覺。
杜慎言失眠了,服用了蜥蜍精華的身體並不見虛弱,然而神情中卻仍能看出憔悴。他原先便有離開的打算,送走孩子之後,這種想法愈發的強烈。對親人的想念,同深埋在心中的志向,發酵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折磨,讓他每晚都難以入眠。
縱使酣暢淋漓的交纏,也不過是片刻的肉體歡愉。
喘息歸於平靜,杜慎言靜靜地躺著,心中無限寂靜。
妖怪猶豫了一下,伸手摟過他單薄的肩膀,期期艾艾地喚他名字:“……在想什麼?”
妖怪等了好一會兒,久到以為書生已經睡去,淡淡的嗓音才在昏朦的微光中響起:“我哥……”頓了頓,繼續道:“最後一次見他,已是三年前……”
書生的哥哥?妖怪茫然地想,書生的……家人。
杜慎言垂著眼瞼,密密的睫毛在他眼角下投下一片細小的陰影。
“那一年,我春闈及第,京都城外,與兄長作別……一晃,也已三年了啊……”
那一年,十七歲的杜慎言上京參加春闈,兄長杜謹行照看幼弟一路。家中尚有弱妻稚子,但因放心不下第一次出門的弟弟,一路打點,直至殿試結束。
年輕的杜慎言高中榜眼,受到聖上讚譽,一時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