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有一天,別人告訴他,自己對這個寶貝不夠好,沒有資格再擁有它了。於是這個寶貝就成了別人的寶貝,他連碰一下都不被允許了。
書生單薄的身體沐浴著清輝,明明近在眼前,怎麼就不能碰了呢?
他真的想不明白。
第24章
那一剎那,妖怪甚至生出了一種名為悔恨的情緒,他為什麼要纏著書生問這些問題。如果沒有問,就依著書生睡去,不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嗎?
這隻妖怪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掩耳盜鈴。
他看了一眼書生,瞳中情緒翻滾,激烈得似乎要湧將出來。
杜慎言嚇了一跳,無端地想到初見妖怪時,他輕輕一抓,便將一個人頭輕易抓下來的情景,不由瑟縮了一下。
那妖怪又是一震,啞聲道:“我讓你害怕了麼……”臉上的表情簡直是心碎欲死,他讓簡之難過,還讓簡之害怕!
杜慎言想要伸手碰他,結果摸了個空,那妖怪倏忽間就消失了。
窗戶輕搖,徒落一縷月光,映得滿室悽清。
杜慎言坐在榻上良久,忽然狠狠捶了一下床榻,恨恨地責問自己:“你非得要把話說得這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你就非得這樣傷他!”心中頓時湧起悔恨。
這妖怪原先就是一塊粗坯,儘管是一塊粗坯,那也是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粗坯。結果落到自己手裡,由著性子去雕琢他。這塊粗坯呢,也任由他揉捏。好麼,揉捏出了人形,也揉捏出了這麼一個至情至性的性子,到頭來卻讓他狠狠地吃了個苦頭。
杜慎言,你還是不是人啊!
書生悔恨交加,長吁短嘆,兩眼睜著,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果不其然,那妖怪自己一個人跑回了山裡。
杜慎言頂著竹熊眼兒,懨懨地坐在桌邊,那一頭伺候的阿福,可是紅光滿面,喜氣洋洋得很,兩者對比下,越發顯得書生面容憔悴了。
可恨這阿福,春風得意得連眼力見兒也沒了,“呦”了聲:“乘公子又回家去了?”
這位世外高手朋友,每個十天半個月的都會回家一趟,然後又突然來訪,府上的人都習慣了。
阿福也是隨口一說。廚房做了上好的蝦餃和叉燒包,都是那位愛吃的,這不都白做了麼。
完全沒想到這句話捅了馬蜂窩。杜慎言眼皮一抬,眼光像是寒針似的,紮了阿福一下:“食不言,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阿福閉緊嘴巴,心說:“那位在的時候,乒呤乓啷、嘰裡咕嚕,什麼聲響沒有,您不也挺高興的麼!”
說歸說,自家大人的性子他還是瞭解的,這是,不大高興啊!
杜慎言冷著個臉,默默吃完了一頓飯,上府衙去了。
到了晚上,回來第一句話:“乘風回來了沒?”
眾人都搖了搖頭,杜慎言呆了片刻,揮了揮手,低聲道:“我去書房待會兒,別來擾我。”就這麼待了一晚上。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眼見著這一年的年關將近。
杜慎言原先是後悔,日子一天天過去,這後悔不減,又多了份擔心,更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掛念。
這妖怪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麼久。時間久了,就忍不住會想有沒有餓了渴了?又不知他躲到哪個角落難過去了。
杜慎言心裡焦躁起來,這天他上府衙處理了半日公務,已經打定主意去山中找那妖怪了。他向同僚請了半天的假,帶上王興,兩人收拾著準備出了府衙大門,直奔山林。
突然在大門口撞上一個隊伍,雖是輕車從簡,但是看那人馬穿著打扮,像是官府中人。杜慎言避過一邊,見隊伍緩緩地停了,中間的馬車晃了晃,一人慢吞吞地被扶下車。
此人五十出頭,白胖臉,頂著一個圓滾滾的肚子,見到了杜慎言,兩道眉毛往眼角一垂,笑眯眯道:“簡之,別來無恙啊?”
杜慎言一愣,臉上慢慢地浮出激動和欣喜,慌忙應道:“老師!”連忙俯身,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
此人姓李,字鴻儒,別看生得白胖圓滾,看著像個喜人的大白饅頭,卻是當朝大儒,大肚子內裝滿了墨水。他官至太師,曾是杜慎言當年參加科舉考試時的主考官,與他有著一層師生情誼。後來杜慎言入翰林為官,他也對這位門生多有照顧,兩人可謂關係匪淺。
杜慎言也對這位幫助過自己的老師十分尊敬,此刻見到他,又是激動又是疑惑,不禁問道:“老師,您怎麼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