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些模糊起來,然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如此地分明:陰冷、怨恨、惡毒、憤怒以及……傷痛。
說罷此言,她便拂了拂衣袖,從容起身,緩步踱至堂前。
優雅的舉止,陰冷的氣韻,襯著她的雪膚清瞳,這種種矛盾集於一身,竟讓秦彥雅顯出了一種怪異的美,近乎妖冶。
“六妹妹處心積慮,也只敢拿軟處開刀。”她冷聲說道,寬袖一舒,竟是施施然地坐在了吳老夫人空出來的座椅上,復又淡聲道:“這堂上錯處最大之人,你連問都不敢問。”
滿屋俱靜,落針可聞。
在這幾乎堪稱絕對的寂靜中,太夫人重重地長嘆了一聲。
“小雅,你這是在怨怪太祖母麼?”她有些失神地看著秦彥雅,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秦彥雅一擺衣袖:“吾不敢。”
冰冷的三個字,未盡之意,卻是昭然。
非是不怨,而是不敢怨、不能怨,否則便要成為眾矢之的。
太夫人聽了這話,臉色瞬間灰敗了下去,眼角居然泛出了淚光。
“小雅,你這便不對了。”見太夫人傷心欲絕,鍾氏似是有些看不過去了,說道:“太君姑對你、對你們蕉葉居,那可是極好極好的。你想想,哪一回得著了什麼好東西,不是先盡著你們蕉葉居?哪一回逢年過節,蕉葉居的賞賜不是最重的?太君姑縱然有千般不對,至少對你以及你們蕉葉居,那是掏心挖肺地好著,你如今卻說出這話來,豈不是太叫人寒心了麼?”
這一番話,直叫太夫人老淚縱橫。
她或許對不起所有人,唯獨蕉葉居母子三人,她自認是對得起他們的。
只聽鍾氏此時又道:“我知道,小雅你是在怪太君姑當年沒仔細查那幾件事,可是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太君姑那時候身上擔著多重的擔子?為了這個家,太君姑她放棄了家產,嘔心瀝血地帶領闔族走上坦途,用盡一切力量去讓這個家不要散、不要亂。她做得有錯麼?”
的確,從大局上看,太夫人當年的姑息,也不能完全就是錯了。鍾氏這話說得相當漂亮,為了討好太夫人,她也算是不遺餘力了。
然而,這一番話說出去,秦彥雅卻根本毫無異動,只淡淡地看著鍾氏,勾唇道:“叔母好大的肚量,卻不知事情出在您自己身上時,您是不是也能這般大度?”
這話說得大有深意,鍾氏神情一滯。而旁邊的秦彥梨則一臉慘白地看著秦彥雅,堪稱面無人色。
事實上,自方才聽秦素說起貝錦時起,秦彥梨的臉色便很不好看。而此刻眼看著貝錦就跪在堂下,秦彥雅又幾乎明著認下了尚未被指證的罪名,簡直是雪上加霜。秦彥梨死死咬住嘴唇,抑住了湧到唇邊的一切話語。
不能說,也不可說。此時此地步步為陷,她一介庶女,絕不可出頭。
她此際唯一盼望的便是,秦素針對的只是秦彥雅,而不是她與秦彥柏。
這般想著,秦彥梨偷眼看去,卻見秦彥柏安然地坐著,雙眼平視,沒去看任何人,包括行止大為異常的秦彥雅。
此時,滿座之人自然皆是面色劇變,而最為奇異的是,鍾氏的眼神不時從郭嫗身上劃過,眸中流露出了濃重的狐疑。
秦素暫時沒去理會秦彥雅,而是轉向鍾氏笑問:“叔母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
鍾氏被她問了怔了怔,思忖了片刻後,還是和婉地道:“既是六娘問了,那我就腆顏多問一句,郭嫗這是出了何事?太君姑向來對蕉葉居極為看中,郭嫗可是蕉葉居的老僕了,六娘你確定沒找錯人麼?”說著,她又看了看旁邊的秦彥雅,提醒地道:“郭嫗是小雅乳姆,你不會不知吧?”
秦素聞言便笑了起來,道:“這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不會專請了郭嫗來了。倒是叔母,為何要問這些?您與郭嫗很相熟麼?”
第580章 城下盟
秦素一徑只與鍾氏說話,就像是完全忘記了秦彥雅的存在。而秦彥雅卻也古怪,秦素不去理她,她也就這樣安靜地坐著,面上無甚表情,那一身的陰冷卻仍舊人。
鍾氏的視線在這兩個侄女身上兜了個圈,卻也沒做隱瞞,直言道:“我與郭嫗確實是相熟的。早幾年你鍾舅父回府交賬,郭嫗求到我跟前來,說要給么孫尋個出路,我見她那么孫是個機靈的,便將他薦給了你鍾舅父。”
“原來如此。”秦素瞭然地說道,“說起來,今日之事,還就與郭嫗那位么孫有關。”
“哦?”鍾氏一下子握緊了扶手,神情有些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