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有點喘不上氣來,就像是前世臨死之前,被粘稠而冰冷的水波裹住了一般。
她緊緊地閉上雙眼,任由自己在那種幾乎窒息的感覺裡沉浸了片刻,方才睜開眼眸,唇角勾出了一絲冷笑。
隱堂嚴訓的刺殺技巧,她果然一點沒忘。
輕輕撫著玄鋼匕首冰冷的鋒刃,秦素忽然對李玄度充滿了感激。
若沒有他贈予的這柄吹毛斷髮的利刃,甚至,若是沒有阿臻從旁相助,秦素又如何能在這樣難以得手的情況下,輕而易舉地便殺死了一個會武技的賊人?
在那個剎那,秦素的心底深處,竟驀地湧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
像是暖暖的熱流潑灑了出來,又像是火花四處飛濺,直令得她手足顫慄。
她深深地吐納了好幾息,方才壓下了心底翻湧的情緒,復又垂下眼眸打量著那黑衣女子的臉。
“你……到底是何人?”秦素自言自語地道,心底裡的疑問直如翻江倒海。
為什麼賊人裡會混進去一個女子?她會不會就是方才在門外偷聽的那個女人?此外,這黑衣女子說的“霜河之罪”、“賣作官伎”又是何意?
秦素的整顆心都揪做了一團。
這番話怎麼聽都像是秦家要出事,且還是大事。難道說,她此番回到青州,終究是回去得太遲了麼?
可是,如果青州真的出了事,李玄度派去的那些人不可能不傳訊息過來。他們是有飛鴿的,由青州至上京傳遞省,不過兩三日而已。
“霜河……霜合……雙河……雙和……”秦素喃喃自語,兩眼出神地望著帳頂。
這“霜河”到底是哪兩個字,只憑聽是聽不出來的,而如果不知其字,又該如何去解其意?
此外,這女賊還提及了她的阿兄,聽其話意,他兄妹二人與盜賊並不是一夥的。再有,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地方”、“鮮少有人能活下命來”,總讓秦素覺得,她說的便是隱堂。
望著眼前這張生機全無的臉,秦素的腦海中滿是疑問,卻也只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如非必要,她是很想留下這黑衣女子的活口的,但現實的情形卻是,這女人必須死得無聲無息。
如果身邊再多上一個會武技的女衛,那便好多了。
秦素再度用力地喘了口氣,只覺得胸口那一處悶得厲害。
黑衣女子的屍體便伏在她的身上,即便對方身形嬌小,那也是相當沉的。
用力將沉重的屍體往旁推開了一些,秦素艱難地翻身下了榻。
到得那一刻,她一身的衣著方才顯露於燭光之下,她不只衣衫未除,足上甚至還套著靴子。
方才秦素特意調整了床帳的角度,將自己的大半張臉與腿腳盡皆遮住,便是為了不叫人看見她合衣而臥。
她原本以為,進來搜房間的會是一個男子,最多不會超過二人。
之所以有此推斷,是秦素結合阿臻的訊息、艙房的安排、畫中男子以及偷聽的那個女內應,一併估算出來的。
只是她沒想到,她算準了進入艙房的人數,卻沒算出那人會是一個女賊。
這確實很出人意料。
秦素蹙著眉,垂首看著腳邊的屏榻。
榻上的血已經緩緩流了下來,青氈上滿是深色的血漬,且那痕跡還在不住擴大,而整個房間也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薰香的味道,十分刺鼻。
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秦素的眸中劃過了一抹沉思。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推測的那樣,如果這黑衣女子與那夥盜賊並非一起的,那麼,秦素要面對的情形或許還更簡單一些。
不過,縱然心中如此作想,她卻也不敢真的放鬆下來。
她一直記得那女賊說過,她的阿兄很厲害,這些賊人“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或許正是因此之故,那夥賊人才沒敢造訪秦素的艙房,而是讓這女賊單獨進來了。
一面顰眉思忖著,秦素已是走到了一旁的舷窗邊,伸足向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的某人身上踢了幾腳,淡聲地道:“起來做事。”
青氈之上,阿葵慘白著一張臉,捂著嘴,驚恐地抬起頭來,看向渾身是血的秦素。
這一刻的秦素,的確很是駭人。
她的前襟、衣袖以及臉上全都是血,而兩鬢的髮絲上,甚至還有血滴滴嗒嗒地往下落。再加上秦素又是才殺了人,那種殺意尚未從身上消失,莫說是阿葵了,便是來個普通壯漢,見此情景只怕也要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