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躬身而立的那個老嫗看了一眼。
林氏頓時回過神來,一時間倒驚出了兩手潮汗。
方才這一茶盞若真砸了下去,府裡還不定傳出什麼話來,說不定德暉堂會以為,她這是心有不滿。
縱然她的確心有不滿,也不該於此時表露出來。
深深地吐納了幾息後,林氏勉強寧住了心神,放緩了語氣向那老嫗道:“你下去罷,去何嫗那裡領二十錢。”
“多謝夫人。”那老嫗喜得不行,又連聲謝了幾聲,方才躬著背退了出去。
她的人方一離開,徐嫂便立刻行至門邊,低聲吩咐門外的兩個青衣小鬟守好門戶,旋即便將房門掩上了。而林氏的面色,亦在房門掩上的一瞬重又陰沉了下來。
她在地下來回亂走了幾圈,驀地停下腳步,咬牙切齒地道:“不過是個下賤東西,正事指望不上,爛事倒攪了一堆,我真是……”她咬死牙關左右看了看,抄起一隻隱囊便狠狠擲在了地上,擲完還嫌不夠,又將屏榻上的草蓆拎起來,大力一扯,又死命地向地下一扔。
剎時間,細細的草屑騰飛而起,四處亂飄。
“咳咳……”林氏被那草屑嗆住了,捂著嘴用力咳嗽幾聲,雙頰立刻掙得一片潮紅,一雙眼睛恨恨地盯著腳下的草墊。
若不是怕太失風度,她真想向這草墊狠狠踩上幾腳,方能消解她心中的怒氣。
“夫人息怒。”徐嫂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來,拾起地上的隱囊,細心撲撣著上面的灰塵,一面便細聲勸慰:“不過是小事罷了,夫人一句話的事,何必又拿這些賤奴當真?”
林氏重重地向地下“啐”了一口:“我呸!下賤東西。我就是氣不過,難道不行麼?不過一個鄉下來的臭馭夫,他不是愛逞英雄救人麼?他不是對那下賤東西有救命之恩麼?我便叫馮德安排他去倒馬矢牛溺,我就這麼安排了,又能如何?”她飽滿的臉上盛著恚怒與怨恨,兩手拼命扭絞著袖邊麻線,指骨都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