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姬殤二人,蒼雙鶴弔著眼梢,平緩道:“少頃卿玦出征,鶴會去送他。”
姬殤眼底顯出一抹流動著的光芒,別夕沉思了片刻,最後還是咬唇道:“先生,姬將軍對上大夫似乎很特別,別夕怕他會變了初衷。”
聽別夕這話,姬殤偷偷的看了一眼蒼雙鶴的表情,見他臉上沒有變化,這才轉過頭去盯著別夕道:“即便是你變了,卿玦也不會改變初衷,你別在先生面前無事生非,卿玦自幼獨處,一旦有人近了他跟前,解了他的防備,他便會待人真心,這不代表他便會背叛先生。”
“卻原來你並非全不在意他的。”別夕清淡出聲。
蒼雙鶴輕輕的放了手中的竹簡,坐直了身子,和聲笑道:“卿玦怎樣,鶴心中分明,姬殤,此次招你回來,另有安排,至於你去不是校場,你自己安排。“
聽蒼雙鶴點到自己,姬殤沉默了片刻,隨即搖頭道:“屬下回府中侯著先生。”
並不格外要求,蒼雙鶴輕應了個‘好’字,即便別夕在蒼雙鶴眼前說卿玦待晏亭特別,可心思輾轉了片刻之後。別夕還是小心翼翼的問出了聲來:“先生,此去危險重重,單單姬將軍護著上大夫,會不會生出紕漏呢?”
聽別夕的問話,姬殤斜著眼睛盯著別夕的臉輕笑,晏亭他也見過幾次的,生得貌不出奇,他是不會多看上晏亭幾眼的,他也是姬氏的後人,對晏亭那樣貌,心底是生著牴觸的,如今倒是對晏亭生出了好奇來了,且不說短短數日便能讓卿玦鬆了心房——卿玦畢竟是個單純的心思,雖不易靠近,卻不是個真的與人生疏的,別夕卻是不同的,能得了他緊張的,那人定是非凡的,因此他有機會,定要去會會那個瘦小丑陋的男子。
別夕問出了聲之後半晌,蒼雙鶴才輕笑道:“若在此周密安排下,卿玦和晏亭連芶惑都鬥不過,留著還有何用?”
即便蒼雙鶴一向如此,可別夕的心頭還是有不舒服的感覺蔓延,他一直以為蒼雙鶴也同他一樣,是真心的關心著晏亭的,或許蒼雙鶴該比自己還關心晏亭的,要不不會早在其下山之初便派了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到她身邊防著盛康派去的人傷他性命,可如今這簡單的一句話,真的讓他摸不透蒼雙鶴的心思究竟都裝了些什麼了。
這廂裡馬蹄輕揚,三個人卻是三份心思,卻說那頭卿玦,繞過別夕之後,不多時便尋到了那個右拐山坳間的清泉,馬兒飲著清泉,車廂上有帷幔把馬車遮了個嚴實。
卿玦心頭一跳,騎著馬靠了過去,待到近到車前也沒聽見有什麼動靜,即便和別夕曾經有些恩怨,可眼前卻是清楚別夕不會騙他,伸手抽了拆開的畫戟的上半段,送到車簾前,輕輕的挑起了簾子的一角,隨即心頭一跳。
車廂裡,晏亭蜷在長毛絨毯上,如貓兒般睡得香甜,感覺到了光亮,濃黑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隨即抬手遮了半截光亮的額頭,朦朧著睡眼看向簾子縫隙處。
這樣的晏亭讓卿玦覺得自己心頭有什麼又開始湧動。
眨了眨眼,待到看清眼前的鬼面盔胄之後,猶存的睡意頃刻間消散,眼睛錯愕的瞪大,半晌才結巴道:“卿—— 卿玦?“
晏亭那眼本來生得極好看,可她鮮少現於人前,總也半睜半閉一
樣,今早倒是睜大了,黑白分明,眼中盛滿了錯愕,顧盼之間皆是靈動,標緻的緊,引得卿玦感覺自己的心口也跟著她那雙錯愕的眼一般的撲閃著。
聽她似自言自語的低喃,卿玦並不出聲回答,似乎明白一旦張口,這幻境一般的感覺將會煙消雲散,遲疑片刻,緩緩的伸手掀起了覆面的盔胄,露出了帶笑的容顏,與晏亭視線相對。
晏亭心頭抽了一下,隨即坐直了身子,伸出雙手拍打著自己的臉,喃喃道:“怎的,還在做夢,不對,我怎麼睡過去了——是那些水,該死,還是著了那妖孽的道!”
看著晏亭一直拍打著自己的臉,卿玦不解的皺緊了眉頭,半晌還是發出聲來問道:“上大夫,你怎麼了?“
聽見卿玦的聲音,晏亭身子微微一縮,慢慢的俯下身子,雙手環抱著腦袋抵靠在車廂上,喃喃道:“完了,真的不是做夢,被卿玦看去了,師父說過的,我睡得極醜。這下全被卿玦瞧見了!”
晏亭這個動作令卿玦先是一愣,隨即笑出聲來,淡淡的說道:“陰業老先生大概是騙你的,我反倒覺得你睡著的時候比醒了好看。”
猛的抬頭,恨恨的瞪了卿玦一眼,看著依舊擺在几上的玉碗,晏亭憤憤道:“他呢?”
卿玦一愣,不解的重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