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一片,佛尚不知,倘若如此,何苦生?來?”
宋泠回頭看去,佛像半隱於黑暗之中,他對著那悲憫的金像大笑起來,笑?到後來竟拔劍相指,驚風乍起?,吹得寺廟簷角的鈴鐺叮鈴亂響。
寂塵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神情扭曲了一瞬,隨後|庭院有花瓣吹來,溫柔地拂過他的身側。
不知為何,宋泠眼睫微顫,緩緩地將劍歸了鞘,隨後突兀問道:“今夜月色好嗎?”
寂塵回道:“月華如水。”
宋泠轉身仰頭,閉上了眼睛。
“是了,月亮是永遠都在、永遠明亮的,就算我如今瞧不清楚,又有何妨?”
他取了佛前的筆,在搖出來的那隻木籤背後添了一句話,由於瞧不清楚,那句話寫得歪歪扭扭、不成樣子。
寂塵接過來,見他寫了一句“明月萬古照春夜”。
便笑著將木籤放回了籤筒之中。
月下人已離去,花瓣空舞。
離開岫青寺時,宋泠想起?少時與落薇一同登階拜佛,他們登過岫青寺所在的亭山、許州居化寺所在?的宴山。皇族祭祀時,山道上總是熙熙攘攘,如今它空無一人,只有暮春飄零的落花。
“昔日亭山山上宴,如今花落人空怨……”他開口吟了一句,對周柏二人露出一個微笑?,“三公子尚未有字,我便替自己擬一個罷。”
幽州三年。
那些舊事不僅讓他的眼睛變得不能見光,還為他添了心疾,發?作起?來時,他耳邊總會反反覆覆地出現?宋瀾在燃燭樓之下為他讀信的聲音,關於她的每一句話,都聽得他痛不欲生?。
他曾拔劍斫案,誓殺之後快,但誰都不知道,在?他內心的最深處,從來不肯相信落薇做過宋瀾所說的事情。
三年之後,他回到皇城,在海棠花的陰影下重見了她第一面。
可那張臉現在已經這樣陌生了。
他反反覆覆、真?真?假假地試探,可落薇已經不是當年天真不知愁的少女,她的假面沒有一絲縫隙、滴水不漏,只?言片語、殘存證據都在不斷地逼問他,到底在?堅持什麼?
密室門開了。
不知為何,宋瀾今日沒有留下過夜,落薇站在昏黃的燭光當中,見葉亭宴縮在?原處,抬眼向她看來,一雙眼睛血紅,微微一顫,便落了一行淚下來。
這是他傷情的眼淚,還是眼疾的證據?
落薇心口微窒,俯下身來,想要扶他起?來,不料葉亭宴屈膝朝她跪了下來,深深地伏首,再?抬起?頭來時,那張臉上的哀慼已經悉數消失,只?剩下漠然的恭順。
他抬頭看去,正見那隻玫瑰金簪插在她的髮間,閃爍著?鮮血和黃金的顏色。
心口的溫情凝成了一片一片的碎冰,在?這樣的時刻,他竟沒有感覺到痛,只?覺得很冷,也多虧了這樣的冷,才讓他沒有如同上次在岫青寺一般失態。
橫亙著人命和仇恨的、不肯拋卻的私心。
到底在?堅持什麼?
“娘娘,”他露出了一個平靜的笑容,此處燈火昏暗,落薇並沒有瞧見他眼中的冰刺,“你何必賭上自己來試探我,我自?然會選你的。”
*
亂夢紛至,而?後無情離去,葉亭宴就這樣抱著那株病梅昏睡了過去,這一覺醒來,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
周楚吟敲了兩聲,推門進來,見室內塵土狼藉,微微蹙了蹙眉,終歸還是沒有開口詢問,只?是道:“宋瀾要燕琅回幽州。”
葉亭宴按著?眉心,緩了好一會兒才問:“燕琅應了?”
“是,”周楚吟道,“今日舒康進宮,好似要求個恩典,討封出京,宋瀾也應了。”
“他雖表面答應,未必會放舒康離去,”葉亭宴勉力平靜下來,思索著?回道,“先前沒有機會,這次她出京時,想個辦法見她一面,若是宋瀾中道加害,也好解救。”
“還有一事,”周楚吟點頭之後道,“重陽將至,皇后今日知會禮部?,預備在那時再開遊獵。”
“再開遊獵?”葉亭宴一怔,重複道,“去何處?”
周楚吟答道:“谷遊山。”
第74章 桑榆非晚(一)
雖說年?來邊境有亂,但大胤已許久不見一年?兩狩之事,落薇提議此事,遭了政事堂上下反駁,午間宋瀾來見她,她只是?淡淡地道:“高祖皇帝以武得天下,四時勤勉,春巡秋狩,陛下豈可不效先祖之勇乎?”
宋瀾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