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重新闔上,我對公羊劌說:&ldo;你這些兄弟倒是講義氣。&rdo;公羊劌看看我,淡笑:&ldo;義氣是其次,你那一萬二還未付錢。&rdo;我:&ldo;……&rdo;自從知道了楊三他們來救人,院子裡的氣氛明顯不再壓抑。阿元每日都要念著父親和兄長落幾滴淚,現在又全然恢復了從前的精神。魏安的馬車已經大致做了出來,工匠打製的車軸等金件也送了來,裝上車輪,竟是嚴絲合fèng。黃叔負責和公羊劌給木頭磨光塗漆,魏安拿著鑿子和錘子在車廂裡敲敲打打。楊三時不時會來送飯,跟公羊劌商談些劫囚逃走的細處。從他口中,我得知那個馬奎雖然有傷,但走動不成問題。他還帶來了匕首,一人一把,用腰帶捆在衣服底下帶進來。深夜裡,公羊劌把刀分給我們。我得到了一把短小些的,小心翼翼地抽出鞘,月光下,寒光如水。許是魏郯的關係,我有些心疼魏安。他在家中不曾幹過重活,如今,我每天晚上我都要給他挑手上磨出的水泡。&ldo;疼麼?&rdo;我問他。&ldo;不疼。&rdo;魏安搖頭,眼睛還盯著他作圖的圖板,似乎在琢磨著那車。我瞄了上面一眼,道:&ldo;這車改了?&rdo;&ldo;嗯。&rdo;魏安說,&ldo;車廂加裝精鐵板,可更加牢固。&rdo;我有簡直想一掌過去把他腦袋拍醒:&ldo;吳琨讓四叔造車,不過想要個樣子,四叔這般下力氣做甚?&rdo;&ldo;讓他做吧。&rdo;公羊劌走過來,悠悠道,&ldo;四公子聲名在外,不做出些好物鎮鎮吳琨,他那眼睛能長到天上去。&rdo;說罷,對魏安笑笑,&ldo;對麼?&rdo;魏安抿抿唇。我覺得這兩人神色蹊蹺,狐疑地看了一會,問公羊劌:&ldo;楊三他們要劫囚,這邊還顧得了麼?&rdo;公羊劌沒答話,卻問魏安:&ldo;四公子,此車何時可成?&rdo;&ldo;再過五日。&rdo;魏安答道。心中似有一道亮光劃過,我睜大眼睛看公羊劌:&ldo;你是說……&rdo;公羊劌笑笑,正色對韋郊、阿元和黃叔道:&ldo;諸位都過來,我等商議商議。&rdo;乘車逃走之事,我無論怎麼想都覺得懸,可是公羊劌和魏安卻以為可行。&ldo;四公子將此車加固,我等五人坐在其中,並無妨礙。&rdo;公羊劌道。我說:&ldo;光坐得下可不夠,此車沉重,奔跑起來豈不吃力?&rdo;公羊劌胸有成竹,&ldo;附近駐有吳琨的騎兵,楊三打探過,馬廄就在東面百丈之外。若得三匹以上,此車奔跑起來不會慢。&rdo;&ldo;那如何出得此宅?&rdo;阿元問。公羊劌道:&ldo;宅外的守卒由我對付。楊三等人去救馬奎,行事時,另有兄弟在城中放火,待得大亂,我等便可一道衝出城去。&rdo;眾人相覷。此計他們說得順利,施行之時卻會有諸多變數。可如果想憑自己的本事逃出去,我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ldo;有了對策便好辦。&rdo;韋郊率先開口,躍躍欲試地搓搓手掌,&ldo;韋某來配些毒粉,也叫吳姓小兒嚐嚐厲害!&rdo;阿元瞥他:&ldo;你不是扁鵲麼?怎還下毒?&rdo;韋郊不以為意:&ldo;毒算什麼,某還會開顱取骨,在天靈蓋鑽個窟窿,治不好死不得,疼死他。&rdo;阿元皺眉,一臉嫌棄。&ldo;此事,有裴潛麼?&rdo;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之時,我問公羊劌。公羊劌沒有否認,卻意味深長道:&ldo;他有他的不得已,也不能全靠他。&rdo;我微微頷首。眾人有了計議之後,事情的眉目也漸漸清晰。韋郊說到做到,打著給我治病給眾人治勞疾治蟲咬治鼠啃等各種名目,向外面要藥材。而楊三和鄧五每次送來的飯,桶底都會夾帶些銳器,或是些箭頭,或是些形狀不一的鐵刺。有一回送湯來,阿元剛要拿碗去盛,卻被公羊劌止住。&ldo;火油。&rdo;公羊劌將湯罐聞了聞,對她一笑。這些物事是如何得來的,我沒有細問,但是心底總能想到一個人,他暗地張羅著,臉上卻平靜如故。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動手時的細節也已經安排好。根據楊三送來的訊息,由於附近有兵營,宅院又小,看守正門計程車卒三人一班。動手之前,正是人定渴睡之時。公羊劌先潛出門外,殺掉那三人,與韋郊和黃叔穿上衣服扮作士卒。而後,公羊劌去尋馬,套上車,就能離開。到了第五日,傍晚之後,眼見著金烏點點西沉,只覺心中咚咚撞響。用膳時,楊三又來到,可是他帶來了一個不好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