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他們在主臥的大床裡。陸昀吻過他的眉骨和鼻尖,吻過他的嘴唇和下巴,吞沒他的模糊囈語和低低喘聲,摩挲他的脖頸和鎖骨,用低啞暗沉的嗓音在他耳側道:“你已經不是陸家的寶貝了,你還是我的寶貝。”
陸家老宅主臥裡的燈點了整整一夜。一來是為這些年在陸西嘉身上所傾注的感情,二來是為親孫子落在別人家裡生活了十幾年。陸老爺子當夜裡就要打電話給陸又寧,被陸老太太以陸昀留下的話為由,阻攔了下來。老爺子上了年紀扛不住,最終還是在天色將亮時陷入了昏睡中。
老太太因著陸西嘉和陸昀的話整夜難眠,腦中浮現的一會兒是陸西嘉的模樣,一會兒又是陸又寧的臉。內心情感和理智的天平始終搖擺不定。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感情不是說丟棄就能丟棄,更何況她向來就看不得陸西嘉吃一點苦,受一點委屈。
只是不將陸又寧認回陸家來,卻又如陸老爺子那般所說,更是對不起她的親生兒子與兒媳。若是陸又寧要以陸家小少爺的身份回到陸家來,陸西嘉在陸家必定是不再有任何容身之處。
陸老太太心中苦澀滿溢位,心底更是五味陳雜地邁著步子推開臥室門往外走。甚至不由自主地埋怨起自己來,若是當初將陸西嘉接回家來,不對他那樣百般溺愛和縱容,此時即便陸西嘉孤身離開陸家,大概也不會在未來的生活裡遭遇過多苛刻。
不過總歸現在仍舊還有陸昀在。當初讓陸西嘉與陸昀緩和關係,無非是為了以後她與老爺子不在人世時,對陸西嘉的未來做出的未雨綢繆的打算。不想眼下卻是誤打誤撞地用在了這裡。
陸老太太面上的愁容稍有消減,她出了臥室扶著樓梯緩緩走下一樓,恰巧看見廚娘端著熱氣騰騰的早餐從廚房裡出來。她邁入飯廳扶著桌角在桌前坐下來,示意來回忙碌的廚娘將桌上的雙人份早餐撤下去一份。
廚娘似有所覺般抬頭朝二樓的方向看一眼,“老先生還沒起嗎?”
陸老太太半闔著眼眸輕聲解釋道:“昨天夜裡睡得有些晚。”
廚娘將手中的餐盤放回桌上,雙手拽著身前的圍裙猶豫數秒,語氣含糊地開口問道:“老夫人和老先生有煩心事?”
一句話問完以後,卻見陸老太太陡然抬起頭朝她看過來,略顯蒼老的目光裡飽含肅然和敏銳。廚娘心中暗暗篤定下來,又神色遲疑地開口問:“是關於小少爺的事嗎?”
陸老太太抬起眼皮定定地望向她,“你知道什麼?”
廚娘彎下腰附到老太太耳朵邊上,對她說了那天早晨看見陸昀和陸西嘉雙雙穿著睡衣,衣衫不整地從陸西嘉臥室裡走出來的畫面。
她來陸家做事亦是有好幾年,陸昀與陸西嘉之間關係如何更是明明白白看在眼裡,且不說兩人雖然近來關係有所好轉,但轉變得這樣快也實屬是令人匪夷所思。她略有緊張地搓了搓手指,斟酌著話語開口,“我是從農村裡出來,我們那地方就算是家裡沒有多餘的炕,也沒有年齡這樣大的兄弟晚上一起睡覺的事。”
農村出生思想保守的她自然沒有將陸家親兄弟朝那一方向想,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太對勁,上上下下里都透著明晃晃卻又說不上來的古怪,回頭便在心裡頭多留了一個心眼。
陸老太太聞言卻是神思一震,端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說出任何話來。所有想不通的細節通通變得清晰透明起來,所有曾經輕易忽略過去的畫面都變得飽含深意起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陸老太太面容恍惚地念叨出聲,整個人如同陷入了魔怔裡,眼神發直而渙散地落在虛空裡,心臟如同在海水裡浮浮又沉沉。直到許久以後,她終於喃喃自語般開口,聲音輕到旁人幾不可聞,“也好,也好……這樣也好……兜兜轉轉到頭來也還是陸家的孩子……”
她抬起頭來怔怔地望向二樓臥室的方向,心中不知道在計算些什麼。半響以後,她面色如常地收回視線看向身側神色恭敬的廚娘,眯著眼睛語氣不明地問:“難道大少爺沒有警告過你,在這個家裡做事,有些話是不能隨便亂說的嗎?”
廚娘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數秒以後結結巴巴地開口:“大、大少爺是對我說過,只是大少爺常年不在家裡住,這些天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告知您一聲比較好——”
陸老太太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語氣冷淡地出聲打斷她:“你來陸家這麼久,難道還弄不清楚如今陸家當家的人是誰?陸家會給你預支剩下半年的薪水,你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明天從這裡離開吧。”
陸家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