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壁上割開,翻轉過來,好讓雕塑家們把粗糙不平的後背雕鑿得像其他巨雕一樣。這些石人隨意散放在岩石博物館四處,有的因採集石料而留下的裂縫一直延伸到下顎處,薄薄的雙唇緊閉著,伸長脖子,看著不同的方向,好像在審視著這六個被徵募來的血肉之軀,手持鋼鑽,在火山口的湖邊上到底要幹些什麼。
長長的鋼鑽一英寸一英寸地深入到溼漉漉的泥土中去。雨水和上千年的淤泥早已把深深的、沉寂的火山口變成一池如明鏡般清澈的碧水,倒映著湛藍的天空。信風吹拂著團團簇簇的白雲從湖面飄過,消失在綠『色』的蘆葦叢中,從東到西,永不停歇。復活節島惟一的水源就是這三個蓄滿雨水的火山口湖,周圍是茂盛的蘆葦叢。自從島上的原始森林被火山噴出的岩漿燒光,樹木覆蓋的景緻變成了開闊的草地和蕨草遍地的山坡,無數條小溪漸漸地滲進多孔的熔岩地表,乾涸了,島上的人們就只能從這三個湖裡汲取他們的飲用水了。
這些用長長的鋼鑽抽取的淤泥可以告訴我們許多有關早期大毀滅的情況。鋼杆的頂端安裝了一副旋轉刀和一個頂蓋開啟的容器,按照地表深層的排列,這個容器裡將裝滿我們要研究的淤泥、黃土或者沙子。鑽得越深,就可以挖掘到越古老的年代。沼澤的邊緣就像是一本合起來的書的封面,書的第一頁在底層,頂上則是最後一頁。最下邊一層除了凝固的火山岩和火山噴發時的飄落物之外,什麼都沒有。那時候,復活節島噴著火舌從海底升起,這一層寸草不生。但是從死火山的火山口經年不斷地淤出的黃土和淤泥,一層又一層地堆積在火山岩上,隨著時間的逝去,越往上的淤泥含有越多的密不透氣的、腐爛的花塵和花粉。透過對各種花粉分佈的研究,花粉專家能夠告訴我們不同種類的草,蕨類植物,灌木或樹木在這個新島嶼上的分佈情況,這些物種被海『潮』、信風、鳥類,最終是人,帶到島上。
偵探總是用許多不同的名字作掩護,有的人稱自己為古植物學家,這樣普通人對他們就沒有好奇心了。正是他們像專家識別指紋一樣把各種小顆粒的花粉區別開來。我們把泥土實實在在地塞進標有數字的玻璃試管裡,就是為了把它們送到位於斯德哥爾摩的這種植物偵探機構去。我們也正是這樣才對復活節島在不為人知的過去發生了什麼有了一點了解,知道了復活節島上最早的、神秘的雕塑家來自何方,是誰在島上豎起了巨型雕像。然而,黑暗大陸的歷史沒有向人們揭示他們是怎樣雕刻這些巨像的。
單調的花粉卻揭示了一個秘密。歐洲的“發現者們”找到這塊光禿禿的荒島時,島上只有以紅薯為生的原始人,還有不知什麼年代被遺棄的採石廠和巨型人雕。而現在花粉卻告訴我們,這個島嶼原本樹木繁茂,現在貧瘠的石柱和火山口的岩石曾經長滿了隨風搖曳的棕櫚樹。技藝高超的石匠早在歐洲人還沒聽說過太平洋的時候就登上了這塊鬱鬱蔥蔥的處女地。是這些石匠放火燒了森林。濃煙和大量的灰塵落在死火山口的湖水裡,和島上最後的棕櫚樹,以及其他森林樹木的花粉一起沉積在湖底。樹木就這樣突然消失了。新移民焚燒森林是為了清理出大片土地種植美洲紅薯,那是他們的主要食物。他們砍掉樹木是因為需要空地建造石頭房子和高大的廟宇,用雕鑿齊整的巨大石塊鋪設的石階,跟金字塔的臺階一樣,跟古代秘魯的宗教建築和埃及的馬斯塔巴金字塔的臺階也十分相像。他們燒燬了火山坡上的棕櫚樹,剷掉了草和泥土,是為了獲得堅硬的岩石,好讓他們的石匠從這些岩石中鑿出平整的建築用料和整塊巨石,為逝去的教王塑造石雕。砍倒的樹木沒有被用做建築材料,因為在復活節島上安家的第一批人習慣用岩石而不是木材做原料。石頭是他們傳統的原料;他們把像六頭、八頭,甚至十頭大象那麼重,像房子一樣高的巨石一塊一塊地從島的一端搬到另一端豎起來,或一塊一塊壘起來,嚴格地朝著太陽的方向築起巨石牆。除了在秘魯和墨西哥,在世界其他地方,還從來沒有見過類似這樣的巨石建築。
那些偵探深入研究了我們送去的泥土,還有更多的發現。復活節島的早期居民不僅破壞了島上的自然植被,而且還部分地取代了滅絕的物種,那是與栽培的植物共同生存的物種,而且惟一的可能是在人的關照下渡海而來的物種。純粹的美洲紅薯早在哥倫布到達美洲之前就已經從秘魯傳到了復活節島,還有與其毗鄰的波利尼西亞。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復活節島人叫它庫馬拉,波利尼西亞也這樣叫,古印加帝國廣大區域裡的土著民也是如此。但是在我們送去的泥土中卻有另一種植物的殘餘,這種植物對於航海民族有著更重要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