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愣了愣,心裡忽而一陣溫暖。&ldo;誰能欺負我?&rdo;她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從袖中摸出一根糙梗,懶洋洋地叼起。羌丁皺皺鼻子。他小心地朝宮門外瞅了瞅,小聲說:&ldo;先前跟著你的那個婦妗,我覺得她厲害得很。&rdo;罌想起方才廟宮的事,揚揚眉梢。&ldo;除了她還有誰?&rdo;她吸一口糙梗,夾在指間。&ldo;還有那個奚甘。&rdo;羌丁把聲音壓得更低,不滿地往身後瞟一眼:&ldo;她說我是僕人,要我做著做那。哼,她不也是個僕人,她……&rdo;正在這時,奚甘從宮室裡走出來,羌丁打住話頭。&ldo;宗女。&rdo;奚甘向罌一禮,看看羌丁,皺眉道:&ldo;你又偷懶,廊下還沒掃。小臣可說過,你也是這宮室裡的僕人。&rdo;&ldo;就去就去。&rdo;羌丁嘟噥著,向罌翻個白眼,走了開去。奚甘又轉向罌,忽然,她看到罌嘴角的糙梗,一臉愕然。罌笑笑,不慌不忙地把糙梗收起。&ldo;奚甘,&rdo;她打量著奚甘圓圓的臉龐,問:&ldo;你多大年紀?&rdo;奚甘又是一愣,想了一會,低聲道:&ldo;我父親說我十三。&rdo;罌頷首,又問:&ldo;你不是睢人吧?&rdo;奚甘搖搖頭:&ldo;我父母都是人方過來的。&rdo;罌瞭然。人方在商的北面,與羌方一樣經常與商交戰,俘虜奴隸很尋常。&ldo;你出生在睢邑麼?&rdo;奚甘點點頭。&ldo;一直在這宮室中麼?&rdo;奚甘又點點頭。&ldo;奚甘,&rdo;罌想了想,道:&ldo;今年睢國可有獻女?&rdo;&ldo;獻女?&rdo;奚甘神色訝異,道:&ldo;有。&rdo;&ldo;可知定下了誰人?&rdo;奚甘看著她,片刻,移開目光,低頭道:&ldo;我不知。&rdo;罌心中狐疑越來越重,卻沒有再問。&ldo;如此。&rdo;她淡淡道。※※※※※※※※※※※※※※※※※※※※※※※※※※※※※※※※※※※※※※※※※日頭漸漸西斜,睢邑的大街上,行人已經變得稀少。賓抬頭望望天色,躊躇了一會,向仍舊興致勃勃地觀望著睢邑街市的載說:&ldo;主人,時日不早,該出城呢。&rdo;載不答話,卻望著不遠處的高牆,道:&ldo;賓,我聽說王祖當年築那糧倉之時,也曾像我一樣在城中游逛呢。&rdo;&ldo;嗯?&rdo;賓愣了愣,哭笑不得。&ldo;主人,&rdo;他嚥了咽喉嚨,苦著臉道:&ldo;先王當年來睢邑可不是出走。&rdo;載聞言,瞪他一眼。&ldo;放心好了,有我在,父親母親不會怪罪你們。&rdo; 少頃,他說。賓怔了怔,雙目一亮。&ldo;為何?&rdo;他小心地問。載卻不回答,看著天邊初露繽紛的雲霞,若有所思:&ldo;賓,你說,睢侯突然把婦妸的女兒接回來,意欲何為?&rdo;賓結舌,撓撓頭。載正要說話,這時,他聽到前方傳來一陣&ldo;碌碌&rdo;的聲音。望去,卻是許多人擁著兩輛翟車前來,浩浩蕩蕩。載與賓對視一眼,正要避向近旁的一個小巷,卻聽得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道:&ldo;貴人且留步!&rdo;說話間,翟車已經停下。眾人分列兩旁,一人從車上下來,滿面笑容的向載一揖:&ldo;王子降臨,睢人竟未曾遠迎,實不轂之愧。&rdo;※※※※※※※※※※※※※※※※※※※※※※※※※※※※※※※※※※※※※※※※※罌在宮室裡睡了小半日,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暗了。她覺得肚子有些飢餓,才起身穿衣,奚甘走了進來。&ldo;宗女,&rdo;她說:&ldo;小臣騶來了,說國君有貴客,邀宗女一道用食。&rdo;貴客?罌愕然。她一個宗女,睢侯的貴客關她什麼事?心裡雖納悶,罌還是答應一聲,隨著奚甘走出了屋舍。&ldo;宗女來了。&rdo;小臣騶已經等候在庭中,看到她,笑眯眯地一禮,道:&ldo;宮中來了貴客,國君說定要宗女一見。&rdo;罌還禮,道:&ldo;不知這貴客是何人?&rdo;小臣騶撫須,笑笑:&ldo;不知宗女可知王子載?&rdo;王子載?罌想了想,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卻記不分明瞭。&ldo;這個王子載可了不得,&rdo;小臣騶道:&ldo;他是王后婦妌之子,甚得天子寵愛。&rdo;他這麼一提,罌想起來了。剛進商王畿的時候,她曾經聽到羈人提過,說他離家出走的事把商王畿裡鬧得雞犬不寧。&ldo;果然是貴客。&rdo;罌微笑:&ldo;原來在睢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