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乙望著天空輕輕地長嘆,胸中感慨良多。小臣乙自十幾歲開始就跟著王子躍,許多年過來,眼看著后辛故去,王子躍一年一年地長大成人。這個主人很好,性情穩重,遇事沉著,對從人也寬和。大概因為實在沒什麼可擔心的,他的娶婦之事就成了小臣乙的心病。王子躍自幼受母親引導,熱愛武事。少年萌動,十幾歲的年紀,正是青澀男子們滿天下對女子唱情歌的時候。王子躍卻滿身心地紮在武士堆裡,到處找人比試。他能夠為了用矛打贏長刀之類的事閉門苦練,廢寢忘食;也常常離宮去人跡罕至的野中獵巨獸,只為讓自己變得更強。他也有過相好的女子,可是他似乎從不把心思放在這些事情上。一年一年,女子們都成家嫁人,而萬眾仰望的王子躍卻還是孤身一人。這些年來,商王逐漸將一些戰事交給王子躍,他也做得很出色,連南方來獻龜甲的部族使者都提起這位王子的威名。但是對於小臣乙來說,他很惶恐,常常覺得自己如果什麼時候不小心死掉去見后辛,恐怕無顏面對那尊容。所以,罌的出現讓小臣乙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去年王子躍伐羌方回來的時候,小臣乙就發現他隨身佩戴的玄鳥不見了,然後,王子躍讓他派人去莘國找一個叫做冊罌的女子,小臣乙徹底震驚。當時他沒有意識到,那只是開始。史無前例的,王子躍心情抑鬱,不是為了出征不順;史無前例的,王子躍深夜溜出宮去,不是為了夜巡或見商王;史無前例的,王子躍親自駕車,上面坐著一個女子;史無前例的,王子躍出遠門,帶著女子同行……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麼,前日王子躍從笤邑回來,就一直與睢罌待在了那寢殿裡,一步也沒有踏出來。如果在大邑商,宮中的其他小臣可能會拿&ldo;沉溺荒淫&rdo;之類的話來勸誡,可是小臣乙不會,對主人這難得的放縱,他感到切切實實的欣慰。光照從窗外透進來,窗格把光束均勻地分割,淡淡的,像羽毛一樣柔軟。外面似有些說話聲,低低的,片刻,消失不見。躍躺在榻上,看著懷中那張沉睡的臉龐,手指輕輕地穿過一縷髮絲,觸感水滑。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罌還在沉睡。她的身體微微蜷起,頭埋在躍的胸前。他能聽到她綿長的呼吸,似乎睡得很香,長長的睫毛低低垂下,在兩頰落下輕柔的陰翳。屋子裡似乎浮動著溫軟的馨香,恰如罌身上的那樣。躍的指頭緩緩滑過罌的下唇,嬌嫩的雙唇還帶著些紅腫。烏髮下,一段潔白的脖頸敞露著,上面的紅痕密密麻麻,暗示著先前纏綿的熾烈。躍不想驚擾罌的睡眠,小心翼翼地把身體挪開。撩開衣被的時候,罌輕輕動了動,躍幾乎屏息。少頃,罌沒了動靜,躍才放下心來,輕手輕腳地離開榻旁。身體有些酸,卻像是卸去了什麼,並不感到疲憊。背上的面板有些隱隱作痛,躍知道那是罌的指甲留下的。他看看榻上,衣被覆在罌的身上,描繪出胴體的輪廓,嫻靜而美好。誰能想到,她興致起來的時候會像一隻野貓,又抓又撓,還在躍的肩上咬了一口。想到這些,躍的耳根隱隱脹熱。當然,他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樣索求無度,身體如飢似渴,那些舉動近乎瘋狂。是因為遇到了罌麼?躍不禁苦笑,覺得那答案別無其他。一張漆扆把榻上的光景遮去,柂上有備好的衣服,躍取下來,一件一件地穿好。他剛繫上黼,忽然聽到扆後傳來低低的輕吟。躍走過去看,果不其然,罌已經醒了,正在衣被裡伸著懶腰。心中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拂過,躍唇角揚起,朝她走過去。罌方才醒來,發現旁邊空空的,正想著躍去哪裡了。忽然,一團影子籠下來,她的頸窩落下溫熱的呼吸。&ldo;醒了?&rdo;躍的聲音低啞,帶著晨起的慵懶。面板傳來細細的吻咬,罌笑起來,雙臂攀上躍的脖頸。躍亦莞爾,環抱著她,從那脖頸吻上耳垂。再要移向唇間的時候,卻被罌一把撐開。&ldo;還未漱口。&rdo;她皺著鼻子嗔道。躍一愣,無奈地失笑。這女子有時候怪癖真多。他佯怒地瞪眼,輕輕撞了一下她的額頭,放手起身。罌望著他輕笑,兩眼彎彎。見到王子躍終於從寢中出來,桃宮的宮人們忙不迭地準備起來。罌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備好了洗漱的水,堂上還有熱騰騰的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