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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這種「聽說書」的興趣,杜月笙算是保持了大半輩子,往後他到香港,到重慶,都曾千方百計,自上海重金禮聘說書先生來,替他每天開講。

除了聽書以外,跳舞他是逢場作戲,偶一為之,聽戲票戲,雖然一向興致頗濃,但自民國二十年以後,由於事忙體弱,時間鋪排不開,戲還偶或聽聽,唱就不大來事。唯一的例外是民國二十五年,蔣委員長五十華誕,那一天他特別興奮,曾經在漕河涇黃家花園,又登臺表演了一次,從此,杜月笙的浦東腔京戲,無疑成為廣陵絕響了。

唯有賭博,成為他一輩子裡持續不斷,樂之不疲的「消遣」,杜月笙一生一,幾乎從來不曾斷過賭,他由兒時的試賭,少年的濫賭,靑年的溺賭,直到中年後的豪賭。賭注大小,水漲船高,民十左右,麻將挖花,一場輸贏,動輒上萬,連黃浦灘上都傳為美談。及後到了重慶,由於幣值日貶,他和四川財閥劉航琛、康心如兄弟輩賭起錢來,勝負之數,更是驚人。

時人以為杜月笙既以煙賭而起家,開過規模宏大,允稱全國第一的大賭場,若以常理揆之,他的賭術一定很精,事實上,任何一位跟杜月笙常常賭錢的朋友,談到他的賭術,每每笑著搖頭,他們總是說:

「杜先生賭是不靈的。」

不過有一點,杜月笙自己賭術不行,卻是他能捉「老千」而用「老千」。

吳家元陣前失風記

吳家元字季玉,美丰姿,重儀表,言詞便給,派頭一絡,他曾經在北方奔走豪門,以清客自居。陪張宗昌打麻將,能使自家場場小勝,而對大帥所需要的張子,要啥有啥,供應無缺,使張大帥驚為奇才,就在牌桌子上,賞了他一個靑島鹽務局長的美差。

幹了幾年下來,行囊中有的是賭本,他放眼四海,要找一位殷實可靠的東道主。─難為他目光遠而且準,他決意到上海來,願為「春申門下三千客」之一。

他打聽出來,杜月笙經常光臨的賭場是泰昌公司、寧商總會,和公記中華票房,於是他也在這幾處地方日夕留連。「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有那麼一天,吳家元居然夤緣更上層樓,他和杜月笙同桌共賭。

賭的是挖花牌,一總一百二十八張和打麻將一樣,四人一組,先各取牌二十張,可吃可踫,但需湊滿九對,始能和下牌來。末一隻算麻將,卻是單的,現在打的新麻將興二五八張,而挖花牌的麻將頭,則以四六么二為最尊。

在泰昌公司,吳家元漸漸成為每日必到的挖花賭友,他賭得精,賭得狠,賭得準,妙在於他每賭必贏,場場得利。接連賭了一兩個月下來,杜月笙輸得最多,為數不下十萬大洋

杜月笙大敗虧輸,他自己有說有笑,不以為意。反是他「化敵為友」,一心向著杜月笙的嚴老九,越來越光火了。

嚴老九自家就是開賭場的出身,對於賭這一門,他可說是無一不懂,無一不精,但是挖花牌的賭法如此刻板,如此規矩,設非有人會得偷牌,他想不出「挖花」也能挖出什麼槍花。

於是有這麼一天,他決心為杜月笙捉「老千」,他先坐在杜月笙和吳家元之間看牌,看看彷復佛不生興趣,他喊茶房拿張申報紙來。

他假裝看報,卻暗暗的把報紙戳一個洞,嚴老九銳利的目光穿透那洞去,注視吳家元的一舉一動

這夜賭局結束,果然又是杜月笙大輸。嚴老九等大家結好了賑,杜月笙和另兩位牌友坐汽車走了,他拍拍吳家元的肩膀,笑吟吟的說:

「老兄,阿好等等?有樁事體想要請敎。」

「豈敢。」吳家元的臉色變了。

邀他到寫字間裡,嚴老九開門見山的問:

「老兄阿曾算過,我們月笙哥,自從和你老兄同桌以來,一共輸了多少錢?」

賭徒永遠是最精明機伶的,嚴老九言下之意,吳家元豈有不懂之理。但是他為更進一步,再探測一下嚴老九的意圖,他乃嘻皮涎臉的問:

「老兄的意思,阿是想要跟我劈埧?」

劈埧,是黃浦灘上專用的江湖暗語,它的意義,可以解作「分贓」。

好伶俐的吳家元,正當嚴老九義形於色,勃然大怒,張口便要開罵的當兒;他連忙打恭作揖,連聲討饒的說:

「嚴老闆,我承蒙你的敎訓,極其心感。眞人面前不說假話,請你放我一碼,從明天起,杜先生那邊我一定會有交代。」

翌日下午,吳家元在華格皋路杜公館出現,他衣冠楚楚,派頭十足,他說他有緊急事體,要求一見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