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龍文:“那個譚綸去浙江,我就提過醒。譚綸和胡汝貞有交情,現在又是裕王的心腹。他胡汝貞打量著裕王會接位,閣老又老了,留退路是意料中事。我看他上這道奏疏主要為的是這個。”
“胡汝貞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嚴嵩還是一動沒動,但眼睛已經從遠處移望向二人,“論人,論事,都要設身處地。換上你,或是你,處在胡宗憲的地步會怎麼做?”
嚴世蕃和羅龍文對望了一眼。
嚴嵩:“也只能這樣做。譚綸不去,他好乾;譚綸去了,背後就是裕王,裕王背後就是皇上,替我想,他也不能毫無顧忌。”
嚴世蕃:“可改稻為桑本身就是皇上的旨意。”
嚴嵩:“胡宗憲也沒說不改。關口是有個譚綸在,他要照你們那種改法就會給人口實。”
“爹!”嚴世蕃走到大案前,把那封奏疏往嚴嵩面前一擺,“這封奏疏擺明了是討裕王他們的好!東西都擺到您老眼前了,您老還護他的短?我跟您老說吧,這個世上除了您兒子沒退路,誰都有退路!”
“那我問你,”嚴嵩望向了他,“裕王又是誰的兒子?”
嚴世蕃一怔。
說完這句,嚴嵩望向了門外:“你們知不知道皇上今天要去哪兒?”
嚴世蕃和羅龍文都望著他。
嚴嵩:“去裕王府,看孫子。”
嚴世蕃和羅龍文都是一愕。
北京裕王府寢宮外室
“譚綸是國士!”張居正顯然是最後一個看那信的人,看完信,毫不掩飾地在那信上興奮地一拍,“居然能從鐵板一塊的浙江說動胡宗憲上這道奏疏,大事尚可為!”
“再看看吧。”高拱不如他那般興奮,“信上說,奏疏是四月初三上的,應該昨天就到了內閣。嚴家現在還秘不外宣,不準會想著法子把那封奏疏淹了,然後去信封胡宗憲的嘴。”
高拱的話就像一瓢冷水,立刻把幾個人的興奮情緒澆下去不少,大家都沉默了。
裕王用目光詢望著徐階。徐階想了想,剛要答話,突然一陣孩子響亮的哭聲從內室傳來,他便又把話停住了。
裕王大聲地對內:“怎麼回事?”
一個宮女從內門急忙出來了,低頭答道:“皇上下午來,這時正給世子試著戴禮冠,一戴上就哭。”
說話間孩子的哭聲小些了。
“唉。”裕王有些感慨,“這麼大一座王府,到處是眼線,也就這個地方能說話了。師傅,您接著說。”
徐階笑了笑:“聽到世子這一聲哭,我敢斷言,這封奏疏他們淹不了,也不敢淹。譚綸在浙江,這個嘴,他們知道封不住。”
“國庫鬧的虧空要補。”高拱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還有那麼多人的財路在那裡,他們不會讓胡宗憲的奏疏攪了局。”
孩子的哭聲又響亮地從內室傳來。
徐階站了起來:“皇上一個時辰後就要來,我們也不能在這裡多待了。嚴世蕃他們會不會把胡宗憲的奏疏淹了,下午皇上一來,王爺也許就能知道。”
裕王也站了起來,高拱、張居正隨著站了起來。
裕王:“說來讓人傷情。雖是兒子,我還不如你們。記得上次見皇上已是兩年前的事了。今天皇上來,我也是沾孩子的光。還有許多事要安排,浙江的事改日再說吧。”
在孩子的哭聲中,裕王把三個人送到了門邊。
目送著三人的背影遠去,裕王轉過了身,剛要向內室走去,李妃已經抱著還在大哭的世子走出來了。
一個宮女手裡捧著一頂細小的鑲珠禮冠跟在後面,滿臉是汗。還有一個奶媽,幾個宮女都跟了出來,臉上也都流著汗。
裕王望了一眼抱到面前的孩子,又憂急地望了一眼門外的天色:“皇上說話就要到了,一頂帽子也戴不好!你們都是幹什麼的?”
孩子的哭聲在李妃的搖哄下小些了,可等那宮女戰戰兢兢想把帽子給他戴上時,哭聲又大了起來。宮女嚇得又把手縮了回來。
李妃望著裕王:“這孩子平時就馮大伴哄得住,我想只有叫他來了。”
裕王顯然一聽這個名字便有些厭惡,想了想,將手一揚:“反正下午他也得在場,叫他來吧。”
“是。”一個宮女答著,急忙奔了出去。
北京嚴嵩府書房
這時,嚴世蕃和羅龍文正一邊一個攙著嚴嵩在另一把躺椅上躺下。
嚴嵩:“你們也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