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以及病患家屬走投無路,便如溺水之人,拼盡全力的也想要抓緊手邊的任何事物; 哪怕是江湖術士的方子,都想用它來做垂死掙扎。
剩下的便是那些連基本生活都難以保障的貧苦人家,他們連日常溫飽都難以保證,自然沒有那個餘力去看大夫的。那麼在這種情況下,身邊一旦出現了這樣一種既省錢又有可能治癒的方法,他們自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抓在手中。
而偏偏也就是此類人,偏方的最廣大應用人群,他們也是最沒有可能掏出一二百文這樣一筆在他們看來算是鉅款的銀錢,來購買話本子這樣的非生活必需品的。
所謂的精神生活,往往都要在物質生活豐富到一定程度之後才會考慮,而當一個人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吃了上頓沒下頓,又哪裡來的閒情逸致去思考什麼話本子!
所以說,即便杜瑕的話本子寫的再怎麼足以打動人心,最需要看到的人卻根本看不到!這才是最要命的。
其實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看到了,知道可能有風險,也未必會如杜瑕所願的放棄使用。因為他們除此之外實在沒有別的法子,百般無奈之下,不得不冒險。一次兩次的小病治的起,可三次四次呢?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杜瑕不禁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無力。
她不禁想起了後世的一句話:不管什麼時候,生病也只是有錢人的權利。
別說什麼老天是公平的,其實老天爺……根本就不公平。
也別說什麼世人都有生有死,眾生平等的話,便是這生死,在一定程度上也可能人為操作的。
莫要急著爭辯,不信你看,你瞧那些腰纏萬貫的豪商巨賈或者是達官顯貴,同樣的病症,他們就能毫不在乎的求醫問藥,然後用最短的時間重新恢復健康,一應過程也不過是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點小波瀾罷了。
而對窮人來說,哪怕一點點病症,也足夠讓他們傾家蕩產。
所以他們不得不遲疑,也不能不遲疑,因為他們要考慮的還有很多,比如說能否支付起高昂的治療費用?以及後續所產生可能帶來的問題:好比饒是拼盡全力東拼西湊攢足了醫藥費,救回來這個人,而因此產生的巨大經濟損耗又該如何填補,今後的生活又該如何繼續……
不是不想治病,不是不想活著,他們活不起。
一句話,有錢人可以拿錢買命,而窮人卻只能用命換錢。
杜瑕的心裡突然就很難受,沉甸甸的,彷彿壓了千斤的石頭一樣,讓她憋悶的喘不過氣來。
誠然,文字和語言是有力量的,因為它可以喚醒沉睡的心靈,滌盪矇昧的靈魂,然而在很多情況下,它又是蒼白無力的。因為不管你說的多麼慷慨激揚或是天花亂墜,它都不可能在炎炎夏日給人帶來涼爽,也不可能在隆隆寒冬給人送去溫暖,更不可能讓幹憋的腸胃變得飽脹……
除了寫東西畫畫之外,她突然就有了再做些什麼的衝動。
這樣說起來不管是她還是牧清寒都已經算是有錢人。
每年的俸祿自不必說,還有名下的店鋪莊子等產業,再加上這幾年賣的越發好了的輕襖一系列,以及話本畫本,年末能剩三五萬兩沒問題。而相較之下,他們的支出又很有限,吃喝用度都有各自的莊子送來,幾乎不用去買。剩下的也不過是相互親朋好友之間的人情往來,而不光是他們往外送,也有別人送給他們,時不時還有宮裡的賞賜出來,往往不減反增。就好比家中的凌羅綢緞等各色布匹,就已經滿滿當當堆了一個庫房,莫說自家人穿用,就是算上送禮,未來一二十年的都有了,根本用不完。
而在以後的日子裡,只要他們如今的狀態,不太走下坡路,這些財富會隨著一年年的積累,最終變成一個十分讓人驚駭的鉅額數字。
匹夫無責,懷璧其罪,尤其是前段時間牧清輝的財產遭人覬覦,引發了一系列的慘案之後,杜瑕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了這個問題的殘酷性。
眼下牧清寒在邊關為國效力,又有唐芽等一眾大權在握的師公、師伯、師父,自然是沒人說什麼,可以後的日子,誰又說的準呢?
誠然,杜瑕不願意讓自己辛苦賺來的錢白白便宜了旁人,可若是能用這些錢換來更大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呢?
她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想做什麼不用多猶豫,當打定主意之後,當即找到了何葭,開門見山的說道:“這幾年咱們幾家也都是多事之秋,大事小事不斷,邊關戰事吃緊,我雖著急,卻又幫不上什麼忙。眼見著又要入冬了,許多本就不富裕的百姓想必越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