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始終都站在我的身邊。現在,我要求姑姑一件事,請姑姑看在我們這些年的情份上,一定要答應我。”說罷,復拜了拜。蘭兮聽得一頭霧水,急忙跟著拜了下去,急道:“娘娘這是說哪裡的話。奴婢說句真心話,娘娘一向寬厚,始終將奴婢當自家人看待,跟著娘娘是奴婢前世修來的福份,奴婢感激都來不及,娘娘但有吩咐,奴婢從命便是。”杜沅沅點頭,“我也從來都沒有將姑姑當做外人。請姑姑答應我,今後,將對我的這份心用到曦兒的身上,象他的親孃一樣,陪伴他,保護他,照顧他。”
蘭兮心中更是驚詫,“就是娘娘不吩咐,奴婢也會如此,娘娘的意思是……”杜沅沅狠心道:“姑姑今夜就帶著曦兒走吧。”蘭兮一臉震驚,“娘娘這是為何?”杜沅沅長嘆一聲,“如今這情勢,姑姑可都是看到的,我心中並無一點勝算,何況又加上了曦兒,我不能讓他冒險,唯有出此下策。你帶著曦兒,按照沈毓的安排,先出去避避風頭,待大事一了,我自會將你們再接回來。只是,今後一切都要仰仗著姑姑。求姑姑,求姑姑能真心待他。”話到後來,已是哽咽出聲。
這託付委實太過重大,蘭兮默然良久,忽然“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堅決道:“請娘娘放心,奴婢以性命擔保,一定會保護小皇子周全。”杜沅沅目中含淚,面上卻帶笑,“謝姑姑成全。”說罷,起身將蘭兮扶起,“姑姑去好好準備吧。”蘭兮眼眶溼潤,福身一禮,用袖子擦了擦眼,黯然出房去了。
杜沅沅重又坐回榻上,卻呆了一呆,襁褓中的小嬰兒竟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著。杜沅沅不由得啞然失笑,忽又想起即將面臨的分離,心中更加酸澀。她將面孔湊上前去,低喃道:“曦兒,讓娘好好看看你。”說著,象是想起了什麼,起身從一旁案上妝奩內取出一隻硃紅捻金絲絨盒。開啟來,裡面放著一隻光潤華美的龍佩,正是她初進宮時,英帝在瑩露池畔賜的那隻先皇留下的白玉捲雲螭龍佩。杜沅沅將龍佩戴到小嬰兒胸前,切切道:“這是先皇所賜,願它保你平安。相信娘,一切終會雲開霧散。”小嬰兒似是聽懂了般,小手忽然抓上了龍佩,嘴中發出了“咿呀”的聲音。杜沅沅的眼淚撲簌簌落下,將小嬰兒擁在懷中,久久不語。
夜半,一名深衣男子出現在千液苑牆外。他巧妙地躲避著往來巡邏一隊隊禁衛,趁隙翻進了別苑。
牆內暗影中,靜靜站著另一名男子。翻牆的男子見到這名男子,先躬身行了個禮。然後,從背上解下一個包裹。暗影中的這名男子急忙雙手接過。朝翻牆的男子略一點頭,便悄無聲息地向別苑內走去。翻牆的男子靜靜等了一刻,見四下裡無人,便順著原路偷偷出了別苑。
此時,千液苑中一派靜謐,除了各處樓閣門前燃著的細絲雕花風燈,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沉睡。
那接了包裹的男子身形飄忽,快速穿過重重樓閣,向山上去了。
雲中小築內,杜沅沅仍舊抱著襁褓,呆呆坐著。懷中的小嬰兒微微動了一下,她急忙低下頭去,只見小嬰兒閉著眼睛,微微轉了轉頭,胖嘟嘟的小臉上顯出甜甜的笑意。杜沅沅愛憐地輕輕拍哄,小傢伙一定是在做著美夢。她的眼神忽地轉暗,再過上一刻,如此的溫馨相對便成了奢望,自此山水相隔,骨肉分離。燭火搖曳,映著她眼中的淚影,滿是辛酸之意。
蘭兮走了進來,身上已換過一襲青布衣裙。眼睛紅腫,顯是剛剛哭過。見杜沅沅這般模樣,鼻中又是一酸,忙偷偷將溢位眼眶的淚拭去。穩定片刻,才上前低聲道:“娘娘,該準備了。”杜沅沅驀然抬頭,猛地將襁褓抱緊。眼中透出濃濃的不捨。
房門一聲輕響,有個男子抱著一個包裹,極快地滑進門來。她們抬頭望去,卻是沈毓。
沈毓將懷中的那個包裹小心地放在杜沅沅身旁,揭開包裹的一端,露出一張清秀小臉,小似荷瓣,眉眼未足,顯然是個出生不久的嬰兒。沈毓深深地看了杜沅沅一眼,輕聲道:“時辰不早了。”杜沅沅一陣驚惶,貼上小嬰兒的額頭,低聲啜泣起來。蘭兮輕輕拍著杜沅沅的肩,哭道:“娘娘,要不然,咱們把小皇子留下吧。”杜沅沅猛然驚醒過來,面頰上還帶著淚珠,神色卻已轉為平靜,斷然道:“不行,你們一定要走。”說罷,又留戀地看了一眼小嬰兒憨憨的睡顏,細細地將襁褓包好,遞到蘭兮手中,狠心道:“我把小皇子就託付給你了,你,你帶他走吧。”
蘭兮抱著小嬰兒拜了幾拜,低泣道:“奴婢代小皇子向娘娘拜別。娘娘,奴婢走了,娘娘保重!”杜沅沅轉過身去,死死咬著嘴唇,淚水卻不斷的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