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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不論誰上臺,都得念這本經。這說明歷代統治者為什麼寧肯老百姓永遠地愚昧,而對知識和知識分子嚴加防範的原因了。不愚昧,迷信無法施展;不迷信,哪還有天、神、人的崇拜呢?

那些起義領袖,造反頭目,從陳勝、吳廣起,無非草莽英雄、不第秀才、囚犯刑徒、兵匪流寇之輩,都是些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鋌而走險者。反正死罪一條,就豁出一身剮,要把皇帝拉下馬了。最後雖然成為燎原之勢,但終究缺乏登高一呼而天下回應的向心力、感召力,也十分缺乏領袖群倫的人格魅力。而且在未成正統前,由於反抗朝廷,反抗正統,那種免不了的心理弱勢所形成的心理障礙,免不了像一隻剛脫殼的螃蟹,不那麼膽氣十足。唯一能給自己這種軟弱壯一壯膽的,就是神了。張角不找“南華老仙”,憑他那不第秀才,誰會信他是個“大賢良師”呢?

邪教與造神(2)

於是,造神,以神的名義進行統治,然後自己也成了神。

翻一翻中國歷史,便常常是這樣一個個人迷信惡性迴圈的過程了。

平民三國

聽書,是一種中國式的讀書方式。

起初,這是為老百姓準備的。因為,一、他們文化不高;二、在印刷術未普及前,書籍很貴。所以,就由一個識字的人,念給大家聽,像後來的讀報一樣。慢慢地,說書成為一門藝術,有文化、有學問的人,也願意用耳朵享受聽書之樂了。

《三國演義》這部書能夠家喻戶曉,深入人心,而且有著經久不衰的魅力,主要的原因,就是貫穿全書的平民精神。因為說書人要使聽眾耐心坐下來,不抽籤,不退場,不起鬨,不叫倒好,就必須瞭解聽眾“喜聞樂見”些什麼。所以從演義一開始的絕對市井氣息的桃園結義,到猛張飛用樹條痛打小官僚,到那小哥兒倆皇帝落荒而走的狼狽萬狀,確實是滿足了老百姓的欣賞慾望,他們是以老百姓的心理來描寫這段歷史的。因此,《三國演義》的流行,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歷代創作人員,特別是歷代說話人的平民意識。

雖然這是一部寫帝王將相的書,老百姓在這部書裡,基本上是被凌辱、被驅趕、被屠殺、被當作像俎上肉一樣地摧殘的一群。但是,“唯闢作威,唯闢作福”的當朝天子,也有“相抱痛哭,吞聲於草莽之中”的時候,那位督郵大人,也有裸著肥碩的屁股,讓人鞭打的時候,這正是蟻民們極願看到的稱心場面。因為相抱而哭和撅起屁股捱打,本是群眾的家常便飯,現在也輪著皇帝老子和父母官嘗一嚐了。

《三國演義》的作者,能如此適應讀者的消費心理,倒是值得後來人好好學習的。所以,開宗明義,張翼德怒鞭督郵,便成了《三國演義》的第一齣好戲。當臺下的老百姓,看到那吆五喝六、不可一世的小官僚,被睜圓環眼的張飛抽得魂靈出竅時,無不會讚一聲:“打得好!”而感到痛快的。讀書至此,也有浮一大白的暢快。

為什麼千百年來的老百姓,津津樂道這次怒鞭督郵呢?看戲看到這裡,都會為張飛鼓掌叫好呢?道理很簡單,因為張飛揍的這個小官僚,也是老百姓最想揍的;是張飛替老百姓出了這口氣。但實際上,元兇首惡絕不是他這個小小督郵,而是官做得比他大的當朝一品,是十常侍,當然更是那位昏君。

但中國老百姓,常常不怎麼恨皇帝,因為皇帝離得太遠,俗謂“天高皇帝遠”是也。在戲曲裡,在民間故事裡,皇帝老子,甚至天上的玉皇大帝,總是被描寫成一個可以愚弄、欺騙的傻子,一個坐在龍椅上的智商較低的角色。而最切齒痛恨的,倒是直接坐在老百姓脖梗上拉屎的官吏。俗話“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就是這種情緒的反映。

督郵,今天來看,也不過一個科級或是處級幹部罷了。然而他卻打著皇帝的招牌,拉大旗作虎皮,來到安喜縣為所欲為。正是這些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殘酷暴虐、巧取豪奪、吮吸民脂民膏的官吏,是直接迫害老百姓的統治機器,也是老百姓最為深惡痛絕的。張飛動手揍,老百姓最解恨了。

《三國演義》是從民間口頭文學,所謂“說三分”開始這個偉大的群體創作的,反映中國老百姓最基本的心願,愛其所愛,仇其所仇,善其所善,惡其所惡,是此書的一大特色,也是這部小說生命力的所在。所以,這個督郵,就成了老百姓的出氣孔了。

歷史小說之難,在於這種真與似真的天衣無縫。《三國演義》中很多重要人物,由於既是歷史,必受歷史的約束;又是文學,無法不作文學的鋪陳。因此在人物塑造上,往往存有這兩者扭結組合中的相互悖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