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搖了搖頭,抬起璨璨小臉朝她一笑,“我沒事,只是白果堂的點心,你只管去拿藥便是。”
兩人對話霞衣自然聽到,她會心一笑,躬身應是。
日前她被侯夫人杖責二十家棍,心裡委屈又怨憤,是宋瑜親自過去給她送藥,並另指派一人照顧。霞衣彼時分外感動,此後對宋瑜更加一心一意,為她是從。
待霞衣下去後,章從仍舊站在原地不動。按理說他應當回去才是,可他毫無此意。
宋瑜不得不出言提醒,“若無他事,你可以退下了。”
章從抬頭看她一眼,復又低下頭去啞聲:“尚有一事,小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瑜本欲踅身回內室,聽聞此言唯有定住腳步,好奇地看向他,“但說無妨。”
他這才娓娓道來,與剛才說話不同,這回分外遲緩,彷彿一面說一面斟酌:“我隨明照女郎從平康坊出來,恰好看到對面行來一群人……其中有世子身影,他們一併進入一間正房,鴇母進去接待……”
宋瑜聽得惘惘,好半響沒能回神,“你……你確定沒看錯?”
章從搖了搖頭,“小人原本也以為看錯了,可那人身量模樣都與世子一般無二。何況他身旁有一人引路,正是常伴左右的陳管事。”
宋瑜只覺得眼前一黑,扶著八仙桌勉力站穩身子,揉捏兩下眉心,“他們進去多久,有請姑娘嗎?”
“去了多久小人不得而知,我不便久留,唯有跟明照女郎一併出來。”章從欲言又止,“不過倒是看到有幾個女人魚貫而入,衣著打扮均非良家。”
也是,去了那地方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不叫女人作陪簡直說不過去。
宋瑜想了想又問:“他察覺到你了嗎?”
章從答否,“小人在正堂做事,陳管事大抵對小人沒有印象。何況我們之間有些距離,理應沒有察覺。”
問過了,頭腦一片紊亂,宋瑜揮揮手示意他出去,惘然若失地坐在八仙椅上。
澹衫不好開口,這種事情旁人說了只會覺得諷刺,她示意薄羅噤聲,下去準備了一些宋瑜愛吃的點心擺在一旁。宋瑜抱膝踞坐,抬眸不知所措地看著澹衫,伸出小手抓住她衣襬,“他說了不去的,為何言而無信?”
澹衫心疼得不得了,想抱住她卻又怕於理不合,眼眶一紅就要掉下淚來,“姑娘別難過,說不定郎君是有要事,不得已才跟著他們去的。”
宋瑜眨了眨眼睛,心中憋悶難受,迫切地想找人傾訴。
她方才勸慰過霍菁菁,真個站著說話不腰疼。事情一擱在自己身上她便亂了分寸,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心思有如一團亂絮,理不清楚。她見澹衫落淚,反而覺得好笑,“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澹衫哽咽:“婢子是替姑娘難過,婢子跟了您許多年,您的情緒便是我的情緒。目下您這樣,教我如何好過?”
宋瑜掏出絹帕遞到她跟前,極其無奈,“看見你這樣,我就哭不出來了。”
她起身走回內室,倒在彌勒榻上,臉蛋深深地埋入繡花軟枕。說不定真如澹衫所說,霍川是不得已才去的,他沒告訴自己是不想她擔心,她應當相信他才是。
*
饒是這麼想,宋瑜整個下午都處於魂不守舍狀態。
旁人跟她說話也愛答不理,霞衣去抓了藥回來,問她如何處置。她在榻上躺了兩三個時辰,翻身懶洋洋道:“煎成藥,隨便倒在哪個旮旯裡,別讓旁人看到。”
霞衣應是,忍不住跟宋瑜彙報:“少夫人真是聰明,婢子去抓藥的事傳入侯夫人耳中,聽聞她登時便變了臉色,讓人把那包點心處理了。還著人詢問少夫人情況,婢子已將人打發了回去。”
年紀越大越注意身子康健,陸氏亦如此,是以才會如此重視。
宋瑜蔫蔫地應一聲,不見絲毫喜色,彷彿真生病了一般。
霞衣摸不著頭腦,章從回稟情況時她不在旁,不知發生何事。澹衫怕擾著宋瑜休息,便將她一併拉了出去,在外頭守著,留下宋瑜安靜一會兒。
原本說好要回來一起用晚飯,可惜夜幕降臨,皎潔月亮越升越高,都不見霍川回來。
宋瑜不知要跟誰賭氣,一動不動地坐在圓桌後頭,面前擺著的菜式早已涼透,她偏偏要等著。任憑丫鬟如何勸說,她托腮固執地回應:“我說了要等他回來吃飯,他不回來,我也不吃。我倒要看看,他何時才肯回。”
底下丫鬟毫無辦法,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