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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卿(你)如果能不偏不倚,何至形成三人互相攻擊的結果 ? 卿自己不公正,被人矇蔽,身為吏部堂官,又怎能澄清吏治 ?”最後才歸到正文,說“既然年老帶病,准予回籍調理。” 趙南星聽了聖旨,淡淡一笑,他想起了三十年前,正逢“癸巳”京察,自己時任吏部考功司郎中,因秉公澄汰,得罪了閣臣王錫爵,被萬曆皇帝以“吏部專權結黨”的罪名罷官,二者真是何其相似 ?

趙南星被迫辭官,高攀龍來趙府探望老師。他對趙南星說:“如今皇上是非不分,小人道長,君子道消,我也無心再做官,想與老師一同告退。”

趙南星笑著阻止說:“你還年輕,剛過六旬,我都七十有四了。再說,你身為總憲,位列九卿,有最高的檢查、彈劾之權,有你在,那些閹黨及亂臣賊子多少有所畏忌。”

高攀龍沉默片刻,隨即換上一種憂慮的口氣對趙說:“我猜想,魏忠賢下一步會拿楊漣開刀的。大洪上疏原打算剜去毒瘡,反而催發其毒,唉,剷除權閹怎可全靠筆墨口舌 ?”

趙南星畢竟閱歷要更深一些,他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即使你我還有大洪,不出來抗爭,保持沉默,那魏忠賢一夥早晚也會搞到我們頭上的,邪正不兩立嘛 !不過大洪上疏天時欠缺,還是早了些。……”

高攀龍像是想起什麼,一臉憤激地說:“如今有件怪事,聖旨多不透過內閣擬票,而是由宮中直接發出,美其名曰‘中旨’,真偽難辨 ?”

趙南星神色凝重,說:“祖宗二百年之制,皇帝閱過大臣奏章後,都會退回內閣擬旨,如今沒有了這道程式,似乎司禮監人人都有權擬旨,至於皇上知道不知道,只有天曉得 ?就拿申斥老夫的這道聖旨,從口氣上看,頗似魏廣微的筆法,他是官報私仇啊 !”

送別了恩師,高攀龍一連數日不能成眠,他在苦苦思索自己是否也辭官引退。近期,他常想起自己的另一恩師顧憲成。涇陽先生仙逝已十二年了,每當憶起他的音容笑貌,高攀龍就不由自主地惦念起涇陽先生創辦的東林書院。天啟元年三月高被皇帝徵召,赴京任光祿寺丞,曾把書院委託給葉閒適和吳覲華,當時自己曾對二人講過,我此去是為報答君恩,可歸即歸,不會使東林草深的!這末一句話意思是說做官時間不會太長的。……近來聽說書院盛況依舊,他放心了許多。眼下隨著老師趙南星的辭官,他又不禁動了回書院繼續辦學的念頭。一次他在翻檢以往的書信時,竟意外的看到鄒元標給涇陽先生的一封信。那還是萬曆三十六年,顧憲成接到詔書,被起升為南京光祿少卿,乘船赴任,船到了丹陽,後又掉頭返回了無錫,高攀龍詢問其中原因,涇陽先生除說了一句“我舍不下書院的二三百學生”外,還取出一封信給高看。信是鄒元標寫的,是勸顧憲成勿輕易出山,信中說“吾輩老矣!入朝為官乎為國乎 ?為官非吾輩之志,為國又不能施展抱負!”這封信後來一直留在高攀龍手中。……今日重讀,倒滿符合高攀龍眼下的處境,如今魏忠賢閹黨亂政,自己也很難有所作為,不如重操舊業,回家鄉把東林書院辦好,也不辜負涇陽先生的一片期望。……

高攀龍反覆思慮了數日,決定引咎辭職。他在給皇上寫得辭疏中,以身為都御史在會推山西巡撫中監察不力為由,“自劾失職” ,請求辭官。魏忠賢讀到此疏後,喜出望外。第二天他把魏廣微叫進宮,指著桌上首輔韓廣代皇上擬的批文說,這韓老兒是想留住姓高的,你重新再擬道聖旨,答覆那高攀龍。

魏廣微素知高是趙南星的弟子,又是魏大中的老師,於是在聖旨中極盡譏諷之能事,說“總憲是主管風紀的重臣,理當秉公執法,為何要效仿你的老師,不肯從公會推巡撫 ?”接著,肆意詆譭高攀龍的青年時代,說高入仕後一貫欺君,任性胡為,毫無改正。最後才歸到正文,說既然自請辭官,同意回籍調理。高攀龍接了聖旨,面色坦然,心中明白準又是那位魏大學士的手筆 !

高攀龍離去,首輔韓廣再也按捺不住了。吏部尚書趙南星去職,韓廣曾上疏勸皇上挽留,杳無迴音;如今都察院總憲又遭遣歸,他又氣又憤,率領了閣臣朱國禎等聯名上疏,說“陛下一日之內,罷免兩位大臣,臣民失望,況且旨從宮出,不經過內閣擬票。對高攀龍的自劾疏,臣曾擬寫了批語,即‘不允辭職 !’,不知被何人篡改,大駭聽聞,有傷國體 ?”韓廣等人的奏章,依然石沉大海。

趙南星高攀龍相繼離職,韓廣提出由吏部左侍郎陳於廷署理吏部事,由副都御史楊漣署理都察院事,奏章報上後,卻被“留中”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