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事,不可同日而語。”
熊廷弼聽了,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至今他依然是一肚子委屈,忿忿地說:“這叫打得什麼仗,真窩囊到家了,一想起來我就憋氣!我三次赴遼,這一次是讓人牽著鼻子走,臉面都丟盡了。”
楊漣看出熊仍陷在怨天尤人的情緒中不能自拔,便幫他分析說:“經略第一次赴遼,可圈可點;第二次赴遼,使遼東轉危為安,有守土之功;本次赴遼,經略無功有過啊!……”聽到這裡,熊廷弼一陣驚愕,反問說:“請問楊大人,我‘過’在哪裡?”
楊漣不慌不忙回答:“王化貞棄城逃走時,金兵遠在沙嶺,此時經略若能率兵入廣寧城死守,不論勝或負,旁人無可指摘,這是其一;其二即便廣寧失陷,當時遼西的錦州、寧遠、大下淩河等要塞還在我軍之手,若經略不意氣用事,身先士卒堅守這些要塞,整個遼西只能說是殘局,不至於全盤皆輸,如今——;說到其三,經略莫怪我言重,這一仗有失氣節。我本以為經略寧肯戰死沙場,也不會臨陣退卻。……”
熊廷弼默默聽完楊漣的評說,彷彿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感慨地說:“楊公高論,廷弼心服,如今悔已晚矣!我此次赴遼,一失人和;二失於天時,沒料到後金會在遼河封凍時發起進攻;三失於地利,沙嶺一戰,後金平地作戰,正好發揮了他們騎兵的優勢。”說到這裡他長嘆一聲。
熊廷弼不戰自退,錯失遼西,讓一貫支援他的次輔劉一燝,成為了眾矢之的。
給事中孫杰自參倒吏部尚書周嘉謨後,頗受秉筆太監魏進忠的賞識,這一次乘廣寧失守之機,在魏進忠的慫恿下,他首先發難上疏彈劾劉一燝。魏進忠憎恨劉一燝,這還得從修建慶陵(即誤服紅丸藥而死的先皇朱常洛陵墓)說起。去年九月慶陵竣工,魏進忠把修陵之功據為己有,皇上偏聽一面之詞,竟蔭封他為都督同知,但他仍不滿足,還要求蔭封他的子弟,遭到了閣臣劉一燝的堅決反對。劉引用典章制度反駁說:“內臣中除擔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和提督陵墓工程的人,誰都不能享受蔭封子弟為官的恩典。”魏進忠的願望受阻,便萌生了驅走劉一燝的念頭, 於是他又想到了言官孫杰。
孫杰疏參劉一燝,他的藉口無非是說劉舉薦了熊廷弼,致使遼西失陷。孫在疏中給劉一燝扣的罪名是“中旨錯出,致誤遼戰” ,還有什麼黨救同類,死保熊廷弼等。孫疏一出,附和者紛紛上陣,有刑部主事徐大化,本是浙黨,一貫與東林為敵,曾在辛亥京察中被削官,後又在前首輔方從哲的幫襯下復了官,此時他跳出來趁火打劫,上疏誣說劉一燝之弟“劉一獻” ,是後金的奸細。其實他這是舊帳重提,何況此事早已結案。早在廣寧失守後,別有用心者就曾大談此事,後經刑部員外郎顧大章調查,發現此事純屬張冠李戴。劉一獻是後金奸細不假,但非劉一燝之弟,彼此毫無瓜葛。劉一燝僅有二兄,一名劉一昆,一名劉一煜,皆與奸細劉一獻未曾謀過面。此次徐大化重翻老帳,無非是想投石下井,助孫杰一臂之力。
面對言官對內閣第二把手的一場圍攻,首輔葉向高採取了完全中立的態度。由於門生孫杰的挑撥,葉向高一直對劉一燝持有戒心,他認為劉支援熊廷弼,是與自己對著幹,是在看自己的笑話,因此在劉一燝面臨困境時,他始終在一旁觀望。
葉的沉默引起了另一門生東林黨人繆昌期的不滿。繆與葉關係非同一般,繆是葉鍾愛的弟子之一。繆看到繼本黨的周嘉謨被孫杰參倒後,忠心為國的劉一燝又面臨著被驅出內閣的危險,他心急如焚,急衝衝來到相府,懇求老師葉向高出面搭救。他開門見山說:“劉一燝周嘉謨都是顧命大臣,有功於社稷,無論如何也要保全!再說,皇上的話不一定完全奉從!……”
聽到這兒,葉向高當即反問說:“去年十一月,皇上要罷掉周嘉謨的官,理由是周為王安復仇,我當即上疏皇上請求留下吏部周尚書,主持完來年的‘京察’再說,皇上哪裡聽得進去 ?這叫我怎麼辦!你剛才說皇上的話不一定句句奉行,那可是天子的聖諭啊,誰敢不聽?”
繆昌期依然苦口婆心地勸說著:“老師是三朝的老臣,如果皇上執意要放逐劉周兩位大人,老師就該以辭職相威脅,結局必會改觀。反之,如果讓他們輕易得逞,一次就驅逐走兩位重臣,此例一開,日後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
葉向高聽後覺得有些道理,便給皇上朱由校寫了道奏疏,指出“客氏出宮後,還能回宮;劉一燝是顧命大臣,難道還不如一個保姆 ?這其中的隱秘,讓人費解!……”
葉向高的奏章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