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定了本次京察的物件,一言以蔽之,就是秋後算賬懲辦東林。盡是些小人的心腸,鬼蜮的伎倆。如報復上次辛亥京察的支持者丁元薦,把丁以“不謹”罪免官;如打擊在梃擊案中主張一追到底的王之寀,把王以“貪酷”罪削職為民;如懲罰揪住韓敬科場案不放的御史孫居相,將孫“外轉”調出京城;如斥逐力主福王回藩的禮部侍郎孫慎行等。此外繆昌期與孫承宗,也是他們清理的物件。二人在梃擊案中,慷慨陳辭力持公議,遭到三黨的側目。多虧了吏部考功司郎中劉一燝的保護,二人才轉危為安。事後,繆昌期對劉一燝說:“本次京察無異於宋朝元符年間的黨爭,此後朝廷少君子蹤跡也!”
萬曆四十五年丁巳京察後,朝中浙齊楚三黨鼎足,內閣長期控制在浙黨手中,方從哲執政,而齊黨大權在握,齊黨給事中亓詩教掌管吏科,齊黨給事中趙興邦掌管兵科,非三黨者幾乎不能容於朝中。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五章 智破三黨
一
在明一代,徽州府是個人傑地靈的寶地,曾湧現出過三百多個進士,諺曰:“天上文曲星,地下徽州城” ,走進徽州,家家飄書香,戶戶習丹青,空氣中都彷彿瀰漫著一股文化氣息。至於說到徽商,他們與晉商不同,“雖為賈者,鹹近士風” ,他們獨步江南,穿著華美的衣衫,住著豪麗的居室,吃著精緻的飲食,言談話語無不透出一副儒商的雅氣。如今,徽商大多落戶在大運河畔的揚州,以經營鹽業居多。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裡,一個鹽商之子叫汪文言的,即將帶著新婚不久的妻子紅玉,乘船北上入京。
汪文言二十多歲,個子不高,帶有幾分俠氣,機警有辯才。他原是徽州府歙縣的一名小吏,書讀了不少,卻從未參加過科考。平日樂於助人,又極善交際,他曾遊學於東林###于玉立門下。於原是刑部郎中,一向與顧憲成交好。妖書案起,首輔沈一貫藉機排除異己,以勾結嫌疑犯醫生郭令譽的罪名,把于玉立革職為民。當時朝中被黜的大臣,大多願與東林書院來往,于玉立又曾主持過東林書院的講會,於是於成為了中介,此後東林名聲大振,朝野矚目,于玉立可謂功不可沒。那些攻擊東林黨的人,最恨李三才之外,便是丁元薦和于玉立了。于玉立居家日久,曾多次被朝臣推薦,一度被聘為光祿寺卿,而浙黨御史劉廷元,為阻礙他復出,特上疏參劾于玉立,說他依附東林,風波翻覆,應斥退;齊黨給事中亓詩教呼應劉廷元,也上疏攻擊于玉立,說他遙控朝政圖謀不軌,從此于玉立便辭召不出,專心授徒。于玉立在眾門生中,最喜歡汪文言,看中他有才幹,並且一身正氣,便把女兒紅玉許配給他,並派汪文言入京瞭解朝廷動向,以便有所作為。
當時浙齊楚三黨專權,朝中已是一言堂,賢臣正人幾乎被排擠一空,于玉立對汪文言說:“東林初起,領袖是顧憲成高攀龍,如今繼之者是楊漣與左光斗,楊左二人是東林精英,眼下在朝為言官;仇恨東林的始於浙黨沈一貫,繼之者是亓詩教和湯賓尹,亓詩教如今把握朝局,做各黨的太上皇。眼下執政者盡是些小人,朝中已是萬馬齊喑,你可仿效春秋時蘇秦張儀,縱橫捭闔,如能在三黨中開啟一個缺口,便是第一功 !”
汪文言受命後,與妻子準備從揚州的茱萸灣登船北上,沒想到在碼頭上巧遇了有著一面之交的鄒之麟。鄒是江蘇武進人,萬曆三十八年進士,庚辰年順天府鄉試,鄒為房考官,科場舞弊,私錄了友人之子童學賢,並拔為第二名舉人,後被禮部侍郎翁正春查出,鄒受到了“落職”處分。鄒之麟當時狼狽之極,乘船返鄉在揚州登岸,吃飯中間又被盜賊偷去了盤纏,因無錢付賬遭受到店家的羞辱,正巧汪文言也在這裡用飯,他瞅見鄒一副公子落難可憐兮兮的樣子,便掏出銀子替他付了飯錢,又送給了他一筆回鄉的路費,鄒之麟感激不盡,一口一個“恩公” ,叫個不迭。……今日,鄒之麟全無了昔日落魄的模樣,一身簇新的六品官服,眉宇間透出幾分得意,是他先認出汪文言的,他一面招著手一面喊著“恩公” ,快步走了過來。
汪文言笑著問:“鄒兄,想必是官復原職了,恭喜恭喜,還在翰林院供職嗎?”
鄒之麟不屑地搖搖頭,說:“恩公,你老沒聽人說過,有句順口溜,叫翰林院的文章、武庫司的刀槍、光祿寺的茶湯、太醫院的藥方,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如今本官已是堂堂的工部主事啦 !這一回是家母病重,我請假回來探親,如今家母病癒,我正準備回京……”從鄒之麟的敘述中,汪文言才得知,鄒自丟官後,便投靠了浙黨,並巴結上炙手可熱的亓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