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亮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打算喘口氣再走,可這口氣一旦洩了,等站起來卻發現雙腳就像踩在了火炭上一樣,火燒火燎的疼。老頭子養尊處優慣了,一夜疾行雙腳竟然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只是重擔在身,容不得有半點閃失,劉宇亮堅持站了起來,咬著牙一瘸一拐的領著五個隨從向東北而去。
不過劉宇亮未注意到,他們的方向走錯了,本來應該是往東北去的,結果向西而去。很快他們便被一條大河攔住,誰雖然不深,卻水流湍急,於是朔流而上,準備尋一處淺灘水緩的地方過河。
又走了十里有餘,果見前面有了一處淺灘。劉宇亮大喜過往,剛要過河卻聽聞四面八方響起了鑼聲,四周頓時舉起了數不清的火把……
完了!劉宇亮雙眼一閉,萬念俱灰。毫無徵兆就落入了對方的圈套裡,如何就這麼容易的功虧一簣?真是不甘心啊!緊接著他覺得後背被人猛擊了一下,然後整個人趴在地上,啃了一嘴泥。然後雙臂就像被人擰麻花一樣反轉到後背,用麻繩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
沮喪到極點的劉宇亮甚至記不清自己是如何被人提走的,他只覺得自己像條狗一樣的被人在地上拖著,不時還有人在他身上踢幾腳。至於,劉福和那四個護衛,劉宇亮早就沒了關心他們的念頭,現在自身尚且難保,哪裡還能再顧及別人。
劉宇亮愣是咬住了牙關,沒慘叫一聲,沒討討一聲饒,好歹他也是大明朝內閣大學士,更何況還曾身為內閣首輔,就算現在做了階下囚也要有個首輔的氣節。
不過他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內閣大學士的身份一經暴露,便想跑都不能了,以一個普通細作的身份沒準還能尋機逃出去。
但接下來的情形就讓劉宇亮大為駭然,他驚恐的發現這些人並不是要羈押審訊自己,而是直接拖到了河邊的林子裡,讓他跪倒在地,同時又有幾名刀斧手走了過來。
劉宇亮恍然大悟,他們哪裡是要審訊自己,分明是來行刑的,堂堂內閣大學士馬上就要像小貓小狗一樣死的籍籍無名。就在刀斧手舉起手中的鬼頭刀的關鍵時刻,他拼了命的大聲喊著:
“別殺我,別殺我。我乃大明朝內閣大學士劉宇亮!我乃大明朝內閣大學士劉宇亮!”
電光石火間,劉宇亮豁出去了。寧可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暫時把命保住,就算死也不能以區區細作的身份死去。
舉起的鬼頭刀遲遲未落下,僅僅是眨了幾下眼的功夫,在劉宇亮看來卻像過了幾年一樣漫長,直到對方將他扶了起來,這才確信終於死中得活了。
“這傢伙是不是騙子?堂堂閣老怎麼可能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可萬一真是閣老呢?萬一殺錯了……”
“唉,別說那麼多了,去請示大帥吧……”
劉宇亮的耳邊傳來了幾名韃子的竊竊私語,什麼大帥,什麼閣老,這群韃子的說話怎麼如此莫名其妙。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一名韃子上前與他問話,這回明顯客氣了許多。
“你真是大明的閣老?”
“如假包換!”
“那你可識得寧遠巡撫?”
“孫鉁?”
劉宇亮心頭一緊,下意識的就吐了兩個字,是一個人的名字。
“看來你是知道俺們大帥的,不過這也不能證明你就是閣老,你等等吧,一會俺們大帥來了,自然便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此刻劉宇亮心中莫名激動,徑自追問:“等等,壯士,你們是漢人?”
“你看看,俺們不是漢人,難不成還是韃子?”
藉著火把的光芒,劉宇亮這才留意到這些人身穿的都是漢人裝束,甚至有人還穿著破舊的大紅色明軍軍裝。
“如此說寧遠巡撫孫鉁還活著?他沒有死?”
那人卻不幹了,罵道:“誰這麼缺德,敢咒俺們大帥!”
聞聽此言,劉宇亮大有如獲至寶之感,不但死中得活,而且還遇到了傳言中已經殉國的寧遠巡撫孫鉁。孫鉁乃是孫承宗的次子,就連皇帝都對此人多有讚譽賞識,甚至在聽到了他的死訊後還流下了眼淚,能尋回此人的意義極其重要。
“是劉相嗎?”
一個沉著淡定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劉宇亮回過神來才發現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袍服破爛,臉上鬍子拉碴,但依稀能辨認出正是孫承宗的次子孫鉁。
“哎呀,賢侄受苦了!”
劉宇亮激動之下並沒有稱呼官稱,而是叫了句賢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