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王芃澤真的開了個吉普車送肖春瑩入學。王芃澤和柱子趕到肖春瑩的家裡時,發覺行李比想象中的少多了,兩個人完全提得動,肖春瑩尷尬地向王芃澤解釋:“我沒想到叔你會開車過來,行李反而顯得少了。”柱子擔心王芃澤會不高興,偷偷看王芃澤的表情,卻發現一種刻意掩藏的喜悅。
王芃澤笑道:“這樣正好呀,你要是再多點兒行李,我就開大車過來。”
肖春瑩的媽媽望著王芃澤笑,端來水果讓給他和柱子吃。王芃澤笑著說:“現在不吃了,帶上車在路上吃吧,反正有車嘛,我們四個人今天一起去看看南大。”
一路歡聲笑語地駛進南大的校門,肖春瑩要和媽媽去報道填表,之後才能去寢室卸行李。王芃澤目送這對母女下車走遠,回過頭來望著柱子嘿嘿笑,說:“這下好了,我連親家母都見到了。”
柱子勉強地笑了笑,其實一點兒也不感到興奮,扭頭望著車窗外,校園裡亂哄哄的,盡是來來往往夢想著未來的父母和子女。
王小川每天上學下學的總是高高興興,蹦蹦跳跳,其實根本不用王芃澤去學校門口接送來增加驕傲感,他自己憑藉著學習上的聰明勁兒就已經深受老師們的喜歡。王芃澤當著王小川的面沒有說什麼,避開眾人後卻會驕傲地笑著對柱子說:“看到沒?這是我媽媽的功勞。”也會在柱子面前嘆氣,說:“我媽媽比我有耐心。”
開學時間不長,王小川就從學校裡帶回來一張市算術比賽的大獎狀。那天晚上王芃澤打電話讓柱子過去吃飯,燒了很多菜,一家人像過節一樣興高采烈,王小川更是精神昂揚,改不了小時候的習慣,從王芃澤的懷裡爬到老太太的膝上。王小川一興奮就愛大喊大叫,這時王芃澤才止住笑容教育幾句。唯有姚敏顯得落落寡歡,在沒人注意的時候不聲不響地去了大臥室。後來老太太也累了,王芃澤勸她早點兒休息,柱子便站起來攙扶老太太去小臥室,如今姚瑞住廠裡的宿舍,小臥室就給了老太太。經過大臥室門口的時候,柱子忍不住往裡面瞄了一眼,看到姚敏坐在床沿,正在縫補王小川的小褲子。
王芃澤抱緊王小川讓他安靜下來,突然無比遺憾地對柱子說:“哎喲,今天晚上應該把肖春瑩也喊過來才對。我給忘了。”
老太太聽到了,又從小臥室裡走出來,望著柱子笑了笑,又對王芃澤說:“芃澤,你十月還要過生日呢,到時候也可以喊肖春瑩過來嘛。”
“對呀。”王芃澤笑道,又望著柱子的眼睛,“柱子,通知肖春瑩的事就交給你了。”
十月,王芃澤過生日的那天,柱子一大早就起來收拾,把衣服從陽臺上收回來,換了衣服和皮鞋。周秉昆躺在自己的床上,睜著眼不滿地望著柱子忙忙碌碌,問道:“王玉柱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現在和肖春瑩交往,是為你自己考慮還是為你叔考慮?”
自從兩人不再有身體接觸後,反而越來越相敬如賓了。柱子認真地回答周秉昆:“都有吧。”
“哪個多?”
柱子想了想,沒有回答,坐在床沿用鞋油擦皮鞋。
周秉昆長長地嘆氣,不客氣地說:“王玉柱,我懷疑你的腦子是不是一直有問題。你叔他能給你什麼?什麼都不能給你,現在不能,以後也不能。而我至少現在可以和你在一起,可你卻用這種態度對我。現在還有模有樣地去追肖春瑩,你也不考慮考慮你自己的能力?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跟個木偶一樣?你到底有沒有為你的一輩子考慮過?”
柱子本來想發火,又忍住了,默默無語地擦完鞋,站在穿衣鏡前,從鏡子裡看到周秉昆偷偷坐起來望他,就冷冷地說:“你用不著來氣我,該想的我都想了,我自己的命我認了。”
王芃澤曾經叮囑過柱子,說談戀愛的時候等待是不必著急的,許多姑娘家都愛讓小夥子等,如果有一天約會時你需要等肖春瑩,就耐心點兒。而實際上肖春瑩從來不讓柱子等多久,柱子到了肖春瑩的宿舍樓下,託一個女生上去通知了,很快就看到肖春瑩飛快地下了樓。為了去王芃澤家做客,肖春瑩換了新衣服,還塗了一點口紅,第一次化妝讓她有些難為情,看到柱子後放慢了腳步,微笑著慢慢走過來,柱子聞到撲面而來的香水的氣息。
這一天姚瑞也來了,自始至終地陪著姚敏,在廚房,在飯桌上,在大臥室,姐妹倆一直在嘀嘀咕咕地只顧著自己,像是在分享許多秘密似的。以前柱子看到這種情況往往會生氣,可是自從上次看到姚敏坐在臥室裡為王小川縫補小褲子之後,他越來越覺得姚敏也不是個罪大惡極的人,和王芃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