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的那個人,在水落石出之前,沒必要加重他的負擔。她轉而對公輸昭道:“公輸先生,可要與我們同行?”
公輸昭點了點頭:“我這趟北上就是來追尋你們的。現在與長天君已經談妥,也算是無事一身輕,就跟著你們湊湊熱鬧好了。我也想見識一下南明離火劍的風采。”
不知怎地,她覺得公輸的這句話配合著他的笑容,透著些許淡淡的憂傷,似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將發生在他身上。
不過這是人家的事,她也不便點破。
接下來的三天。大隊人馬都往阿泰麗雅西北角趕路,大雪山的景緻雖美,但她也看了一個多月。白雪黑山,險峰溝壑,初次目睹只覺滿眼說不盡的壯觀,可是看久了也就單調了。所以她基本縮在車裡養神。到抵達目的地為止,她身上的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比長天預料的還要快些。
要找到當初賣落霞草那兩人不容易,但找到烏魯河卻當真不難。這條河流是一條大江的支流,水量不豐,這個季節還沒有化冰。所以整條河都凍得硬實,被派駐到這附近的隱衛已經展開搜尋。以竇二提供的集市為中心,以方圓五百里為範圍。沿著這條河的上下游開始尋找符合條件的山脈和部落。
當年的火山威力極大,所以這山的口徑肯定不小,並且附近還有珍貴的地熱資源,滿足以上這幾個條件的區域,也是屈指可數了。早一步趕到的兩隊隱衛們已經在幾番篩選之後鎖定了一個部落。
隱衛的行事風格向來秉承了妖怪的蠻橫和高人一等,除非執特殊任務,否則很少收斂。他們這兩天來幾乎見人就逮著問,山裡人就是資訊再閉塞,也知道眾多“神仙老爺”駕臨了,無不戰戰兢兢地好生應答。因此當寧小閒一行落地的時候,烏壓壓好幾千人都惶恐出迎,無論男女老少都匍匐在村外的雪地上,十餘名隱衛單膝跪下,目不斜視,排場不可謂不盛大。
寧小閒這一隊人馬看起來也的確威風凜凜。拉車的四隻渤魚形跡無定,充滿了詭譎的味道,偶爾變幻出來的馬身豹頭,令人心生顫慄,車子造型古樸,雖然色作純黑,但篆刻於其上的上古符文陣熠熠生光——汨羅的東西,從來都不會顯得太低調的,更遑論緊跟在車後的那一隻白頭巨雕,翼展達到了五十餘米,從天上盤旋而下時可謂遮天蔽日,足以令最大膽的凡夫俗子都心生敬畏。
是的,敬畏。當她從車中走出來的時候,面前所有人幾乎都將臉埋在了雪中,無人膽敢抬眼看她。寧小閒心裡暗歎了一口氣,自己的確是離凡人越來越遠了。她不喜歡這樣的作派,但隱流的妖怪們需要,長天也認為她需要。畢竟高人一等的身份和地位,一定會隨著實力的提升而到來,他要她儘快擁有高階修仙者的威嚴。
對於這一點,她無話可說。長天是叱吒風雲的巨妖,她若想與他並肩而立,又怎能沒有上位者的氣度和雍容?龍配龍,鳳配鳳,這句話難道沒有一點兒道理麼?就算是參加地球上的名流宴會,也沒有哪個男人會帶著只穿t恤衫和牛仔褲的女伴去參加吧?即使那是化妝舞會。
所以她又凝視了眾人幾息,默不作聲。人群中有個三歲的童子忍不住抬頭,用烏溜溜的大眼睛望了她幾眼,旁邊的母親低著頭,沒有看到寧小閒衝他露出的微笑,只是嚇得面容失色,趕緊將他的腦袋一把按了下去。
寧小閒抿了抿唇,輕輕道:“都起來罷。”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像在耳邊響起。蒲氏族人面露驚色,知道這是仙家手段,不由得更加敬畏。有些人偷眼看她,只見面前這位姑奶奶穿著粉紅色的芙蓉妝花襦襖,外罩白狐皮輕裘,頭上簪著蒲珠髮箍,小蠻腰只用一條長穗絨宮絛繫著,越發顯得盈盈不堪一握。
和自己這幫人滿身臃腫的棉衣皮褲不同,她雪白的肌膚中還透出兩分暈紅,眉目嬌俏,正應了“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寫繪,站在那裡就如現在這個時節還未能綻放的桃花,賞心又悅目。不少青年男子看了她,自慚形穢地低下頭去。
寧小閒卻沒心思去管別人怎麼想,只找出了這裡的族長,就讓凡人們都回家休息。按理說,這裡室外氣溫少說也會有零下三十五度,大人站上一刻鐘都搖搖欲墜,更不必說年幼體弱的孩童了。可是自她落地以來,卻並沒有感受到這樣的酷寒。
隱衛挑選出來的這個部落其實是個小村子,乃是三百年前由西部逃難到這裡的蒲氏後人繁衍而成。在這種苦寒之地,凡人的壽命普遍不長,蒲氏族長也不過是四十多歲的壯年漢子。
寧小閒看了看這個部族,心裡暗暗稱奇,這裡已經深入大雪山數百里,是人煙罕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