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是怕我見錢眼開因小失大吧?嘿嘿,我同你照實說了吧,我把如今這事兒做好了想透了,春考才有幾分指望呢。若不然,就憑書上的幾句死話,要讀我那個科目,可真不容易的。這就不是書上來的事兒!”
傅清溪想起他讀的“心術”,又想起自己的數術進階之後就是象數之學了,就算把那象數學著背得滾瓜爛熟,一放到實事上,不會的還是不會。數術難考,就難在這個地方。遂嘆道:“說起來還真是的,這些東西,用沒用過,想沒想通,差出天地來了。”
越栐信一擊掌:“果然妹子是個明白人,怎麼樣,咱們再合計合計?你那數術推演世事,走的是大數世象的路子,我學的心術,走的是人心左右的路子,合起來做買賣,最好沒有的。咱可不光是為了錢,對吧,關鍵咱們試一試自己已經學到的東西,看是不是真是這個理兒,對吧?!”
傅清溪只好點頭,道:“只要不影響四哥哥學業就好。”
越栐信擺擺手:“你放心吧,你自問問,你自己做這些,可耽誤你學業沒有?”
傅清溪想想也是,才放下心來,專心琢磨起買賣的事兒來。想了一會兒,她道:“既說是世象的路子,如今京城的人口習俗都不是短時間內會有變化的。此前我給董九哥說的買賣,根子也是從這上頭來的。既如此,咱們還從這個定根上往外說才好。”
越栐通道:“董九樞那邊的買賣,你可能大概說點給我知道?也不消說太詳細,只是就著那個方向想想。”
傅清溪想了想道:“他做的是成衣的買賣,需得說如今京城的人最要怎麼樣的衣裳,又該如何做去,這樣的話。”
越栐信皺著眉頭想了會兒,忽然笑到:“如今京城的人口,裡頭男人多少女人多少老人多少小孩多少,這都是定了的,又有窮的多少富的多少,等等,這些連在一塊兒,就是你說的當前世象,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按你們數術演世的來說,至少也得三十年才算改了一世世象。如此世象上,你方才說的是衣,這衣食住行四樣是改不了的。既然這衣已經有了隨世象演變的新方向,那麼……那食呢?住同行兩樣太大,我們一時恐怕還玩不到,不如先來說說這食?”
傅清溪眼睛一亮:“等等,四哥哥,你這話有點意思,我要細想一想……”說了自己就在那裡擰了眉頭細想,好一會兒,展顏笑道:“是了是了,這世上的變都是有定與變兩路的,便如陰陽流轉,如今的男女老少人數之比、貧富高低之別,算是當前的變,這個變說是變,是因這個正是同從前和以後不同、與別處城鎮不同的根由,有差別可比較、隨時間地域不同而不同,是為變。四哥哥所說的衣食住行,則是定,不管是西京也好南邊也好,或者從前也好以後也好,人總離不開這幾樣東西。如此如此,以定合變生出個新來,才是合乎根底定律和眼前流變的可行之事……”
越栐信眼見著也聽明白了,撫掌笑道:“妙啊,妙啊,這個可在太多時候都能派上用場了。”
兩人高興了半日,細說了一回,才又興致勃勃討論起眼前兩人能做的“新事”來。
等他們商議出個結果來,天已經大熱了,女學也停了課開始了暑歇。
越苭都沒等到女學歇課的那日,就早早收拾了行李,登上車,奔天香書院去了。
大太太為了這回能叫她去,不曉得費了多少精神,後來還求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不曉得同老太爺說了什麼,老太爺還給一位故友寫了書信去。如此興師動眾,總算得了張今年的帖子。
越苭也學乖了,那一陣子行事端得穩重,連說話都輕聲細氣了許多,直叫柳彥姝私下大喊“見鬼了!”傅清溪看得樂不可支。
這全家上下的忙活,越縈自然看在眼裡,想想當日若去的是越苭,今日絕對不會有人為自己如此大肆張羅的。所以你說這人在世上,又哪裡有公平可言?自己此前聯考都是頭名,各處投文爭勝也得了些許名聲,然後呢?什麼都沒有。
倒是越苭,不曉得哪裡來的信心,學業不見得好,投文也沒中過,聯考更是一塌糊塗,還全家上下都覺著她本該多優秀出眾似的!難道只因為有越荃同越栐仁在的緣故?那自己算什麼?合著其實聰明的只大太太一個,大老爺那邊的血統是不見得好的?要不然怎麼自己一樣是大房女兒,卻被扔角落裡沒個人多看一眼呢?!
眼看著越苭高高興興同姐妹們辭了行往西京去了,越縈心裡真希望那車軲轆掉一個才好!可惜那車好好的。
大約人事就是如此,高興的越高興,煩心的越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