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沉沉地落下,帶來一抹鬱色。
在小城鎮的一處角落裡,油漆罐四處散落著,地上染著紅色,不知是油漆還是血。
“喂。”一個男孩,寸頭,斜斜地叼了個草杆,把鏽跡斑駁的球棒搭在肩膀上,蹲在那幾個渾身是血的人面前。
他的臉龐線條初見鋒銳,還帶著一絲不屬於少年的戾氣。
那是種見血的衝動。
他面前的那人腫著半張臉躺在地上,拳頭攥得緊緊的,可就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別惹我。”
他歪了歪頭,淡淡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高二(二)班教室。
“璩哥!璩哥!上體育課了!”
江遠跟磕了藥一樣搖著常璩,言語表情之間都透露著興奮。
那表情類似於惡狼見了肉。
常璩被吵醒,抬起頭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眉骨上的傷疤顯得有些猙獰。還沒等江遠反應,他就準備趴著繼續睡。
江遠被瞪慣了,他可不怕常璩的威懾。
幾乎沒有絲毫的停頓,他又接著搖他。
可謂鍥而不捨,不達目的不罷休。
“璩哥璩哥!體育課啊!咱們班今天來了個美女老師!”
好兄弟當然是要有福同享啊!鬼知道他們自從上高中以來就再沒上過體育課了,再加上據說這位老師沉魚落雁國色天香閉月羞花美麗無比……江遠怎麼能不叫上自己的好兄弟!
常璩咬牙切齒地在心裡謝謝他。
昨天和那幫孫子幹架,現在自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江遠還一頓攪和。
要不是他替自己捱過刀子,常璩早就……
他忍著不悅,做著深呼吸,調整著自己暴躁的情緒。
“快點兒走!”
說罷,就邁著長腿走出了教室門。
江遠笑嘻嘻地跟上。
果然!璩哥還是喜歡美女的!
高中以來的第一節沒有被霸佔的體育課——這個老師鐵定不一般。
還沒打上課鈴呢,二班的同學就齊刷刷排好隊了。
只不過隊伍之間有點兒騷動,大家都在交頭接耳地討論著這個老師的身份。
常璩懶懶地靠著籃球架眯著,陽光打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怪舒服。
少年少見地表現出了慵懶和愜意。
他對這種事情,真的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對他來說,母親早逝,父親酗酒,他很早就出來獨住了——他現在只想著怎麼把肚子填飽,怎麼磨利拳頭不受欺負,從來無心去關注除此之外的事物。
他是長得不錯,但他惡名遠揚,大家都怕他,除了江遠那個傻子,沒人願意靠近他。
他也樂得清閒。
前排突然安靜下來,江遠興奮地戳他,常璩沒睜眼,只是站直了身子。
是體育老師來了,她做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後就開始點名。
她的聲音屬於中音偏低,過耳的時候很舒服。
聽得常璩更是昏昏欲睡。
他沒指望一個體育老師能叫對他的名字,畢竟連語文老師都沒叫對過。花式唸錯他名字的場面他不知道見過多少個。
Ju yuan juan yu hu……
一開始他還會糾正,可下下次老師又念成別的讀音,下下下次老師皺著眉責怪他當眾讓老師丟臉,下下下下下次老師乾脆當成沒聽到。
算了。
常璩又打了個哈欠。
心裡盤算著這節課什麼時候下課。
“常璩qu。”
女老師淡淡地看了眼點名冊,而後又抬頭尋找著這個名字的主人。
常璩的哈欠還停在半路。
好多年沒有人連名帶姓地叫對過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嘴角帶上了點兒笑意。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