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評好了說清了,自然會來請大長公主決斷!”
李莊頭站在那裡,臉一陣紅一陣白,冷汗瞬間便打溼了背後的衣裳:他們這麼些年之所以敢這般做,所倚仗的,其實不過是這邊從來不曾評過理,之前甚至曾拿名聲二字擠兌到讓那位陸娘子問都不敢問一聲錢字,更莫說一筆一筆的跟他們算帳!卻沒想到眼前這位卻是不怕撕破臉鬧事,一上來就擺明了說她就是胡商之女,不要什麼賢惠名聲的!
真要評理,便是一個村夫村婦也知道自己這邊有問題,更別說那些早已盯著這田產收益、卻礙於大長公主的威勢不敢發作的那些中眷裴族人,若給了他們這個機會,自己這些人還想脫身只怕比登天還難!真到了那一步,大長公主必然不會說歷年的黍米是河東公府拿了,那麼,自己幾個人便只有死路一條……想到大長公主的手段,他雙腿發軟,幾乎站都站不住了,眼前更是一陣陣的發黑,正是心裡空蕩蕩的沒個著落處,卻突然聽見琉璃輕聲一笑,“其實,按我本來的意思,我也不想把諸位逼上這條絕路。”
李莊頭身子一震,就宛如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要稻草,抬眼看著琉璃,眼神裡已經是一片企盼。
琉璃的語氣平靜無波,“我原也說過,對於田產生意之事,我都略有了解,洛陽那邊的情形,我也打聽過一番。你們這九處田莊,看地界便知大多是良田,再看看你們養的農戶也不難算出,估量著總有一千多頃,我也不為已甚,多的不論,就算一千頃中田,所有田地,就算種的都是價錢最賤的粟米,按石米匹帛,今年你們只要交來五萬匹帛,以往交糧多少,我便再不追究!”
她的目光慢慢的在幾個莊頭臉上轉過,微笑得和煦無比,“畢竟以往之事,與我毫無干係,我又何必費這個心思去算舊帳,造殺孽?只是不知諸位,是想算呢,還是不想算?覺得我這主意,是可行呢,還是不可行?”
李莊頭忍不住鬆了口氣,從今年起一年五萬匹帛,算來只是田莊收益的不到三成,總比被人逼著算舊帳好,只是……卻聽背後已經一片如釋重負的聲音,“娘子此言當真?”“就依娘子!”他頓時不敢再猶豫,不由自主便也點了點頭。
琉璃已是滿面春風,“我雖然是女子,自然也是言出必諾,諸位若是不信,口說無憑,咱們這便立個字據,諸位總能放心了吧?”回頭便吩咐阿燕和阿霓,“你們去拿出筆墨紙硯來,立一個契約,九處莊田,往年收成不究,今年按五萬匹帛交,分七月,十月兩個月交割清楚,這便算我與各位的一個約定。”
阿燕和阿霓本來聽得已是怔怔的,此時才回過神來,忙飛奔到屋裡抬了張案几到門口,鋪紙磨墨,又問明白了九個人的名字,阿燕運筆如飛,不多時便寫下了一張契約。
琉璃笑道,“諸位去看看是否有誤,若是沒錯,按上手印即可。”
李莊頭幾個面面相覷,不由又有些躊躇起來。
琉璃也不催逼,只笑微微的看著幾個莊頭,“諸位若覺得這還苛刻,我便派人去清量田地,計算收成,再按實收的一半收糧也沒什麼。”
“再者,你們自然也可以立刻就走,只是如此一來,我豈不是便落了個苛待大長公主下人的名聲?這罪名實在太大了些,我是決計不會背的,少不得要多請些人來分辨分辨這道理,若是大家族裡分辨不清,就到官府分辨,若是官府分辨不清,我就去宮裡分辨,相信洛陽的田地在那裡,歷年你們交的帳目在那裡,這道理總是能分辨得清的。”
低頭理了理手臂上的金縷續命索,琉璃漫不經心的補充一句,“說起來,聖上和昭儀昨日還打發人來賞了這續命索,我也原該去宮裡謝恩一番才是。”
李莊頭聽到此處,臉色不由有些發灰,的確,田地多少無論如何是做不得假的,賬目也是鐵證,鬧得越大,他們就越沒有一絲活路。何況眼前這位,背後站著的是一位當今皇帝的寵妃,她只要咬定被幾個奴僕冤枉欺負了,把今日的事情說破,大長公主在宗室裡的顏面何存?他們這幾個人的身家性命都不夠填這樁罪過!如今簽下這約,大長公主雖然會暴怒,但他們也是被情勢所逼,公主總不至於立刻要了他們的命。
想到此處,幾個人相視一眼,李莊頭默然走到案几之前,粗粗看了一眼,在契約上按下了墨手印。
待幾個人都看完,琉璃拿著契約又重新看了一遍,嘆了口氣,“如此我便放心了,諸位可記住了,今年十月之前,五萬匹帛必要交到,否則,便莫怪我要跟諸位去找大長公主好好講一番道理了!”
掃視了下面一眼,琉璃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