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應該’之類的話只會令我更生氣。”盧卡聲稱。
雨點打在黛茜裸露的手臂上,她冷得抿緊了唇。盧卡嘴裡含糊地咒罵了一聲,脫下外套遞給黛茜。
“啊,別傻了。”黛茜對他這個姿態感到十分驚訝,彆彆扭扭地說, “我身體結實得很。”
“你一定得穿上——”
“別,不要。真的,”黛茜匆匆走開,一邊說道, “你剛從炎熱的氣候裡來到這裡,你比我更容易感冒。”
“見鬼,別爭了,”盧卡硬把上衣披上黛茜瘦弱的肩頭。頓時,黛茜感到自己被裹在了仍留有他體溫和氣味的外套裡。盧卡不容爭辯地說, “你就給我安靜地穿著吧。”
黑暗中,黛茜臉上浮起一抹感激的微笑。突然,她在不平的路面上趔趄了一下。立刻,盧卡的一隻手緊緊地環住她的肩膀,此後就一直留在了那裡。這令黛茜感覺很舒服。他有非常好的風度,黛茜暗忖道。當然,由於沒有備用輪胎而導致了現在的不便,他自然會覺得生氣,但是對於她的疏忽他卻並沒有斤斤計較。
那間客棧位於幾條小路的交界處。在夜幕籠罩下,房子一片漆黑。黛茜在前廊上徘徊不定, “我們非得這樣做嗎?”
盧卡毫不猶豫地上前拍動那華美的門環, “我一定要喝杯白蘭地,洗個熱水澡。為這個,裡面就算是死人,我也要給敲醒!”
房子裡亮起了燈,一個穿著睡衣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出來開門。黛茜聽到了遞錢的窸窣聲,然後門迅速地開了。突然之間,氣哼哼的主人變得好客起來。在午夜被人從床上叫醒對他來說倒好像是件樂事。他領著他們上了一段吱嘎作響的、彎曲的樓梯,進到一間舒適的房間,然後退出去拿白蘭地;
“老天,你到底給了他多少錢?”黛茜好奇地問。
“足夠讓我們在這裡舒服地過一夜。”盧卡皺著眉頭審視著房間,一副不滿意的表情。
“這裡真是暖和。”黛茜感嘆道,一邊將這間房與她在菲爾丁莊園的臥室相比較。她那間臥室更像是牛棚,空空的沒有什麼傢俱。而這裡的地板上鋪著地毯,床上還鋪著軟和的緞被。
主人送來了一瓶白蘭地和兩個玻璃杯。
黛茜一邊脫下外套,一邊端詳著盧卡。他那雪白的襯衣如今皺皺巴巴的,並且到處是泥點子。她站在那裡著迷似的看著他,淋溼的頭髮一綹綹地垂在她沾滿雨水的臉上。當他轉過身來時,黛茜正瞪視著他一頭濃密的黑髮發呆。意識到自己被逮個正著,黛茜的臉燒得通紅。
“給我一枚硬幣。”她突然說。
盧卡疑惑地揚起眉,從口袋裡拿出硬幣遞過去。
“做什麼?”
黛茜接過硬幣, “拋硬幣決定誰來睡床。”
“你說什麼?”
不過黛茜已經丟擲了硬幣。“正面還是反面?”她歡快地問。
“見鬼——”
“正面!”黛茜迫不及待地宣佈。她攤開手掌看看硬幣,然後嘆口氣說道: “你睡床,被子給我。你介不介意我先洗澡?我會很快的。”
不等盧卡回答,黛茜已經走進浴室。關上門,她滿意地撥出一口氣。玩這個把戲是為了讓尷尬的場面早點過去。如果不是為了省點錢,她就會要求再要一個房間。不過只有幾個小時,就對付一下吧。盧卡不像是個乘人之危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不良企圖……我應該不會那麼倒黴的,她思忖著,內心旋即充滿了負疚感。
她迅速脫掉衣服走到淋浴噴頭下,不到五分鐘她就打著哈欠出來了。她一邊用乾毛巾搓揉溼發,一邊趕緊穿上內衣。她那條裙子已經皺得不成樣子了,於是她將浴簾拉開一半,把裙子掛到橫杆上,然後偷偷把浴室門開啟一條縫,向外窺視著。臥室裡空無一人。黛茜迅速走到床邊,抓起一條被子和一個枕頭。十秒鐘後,她已經躺在地毯上的臨時床鋪上,從頭到腳都裹在被子裡了。
十分鐘後,盧卡出現了。 “嗨,別表現得像個小女孩,忽然心血來潮地想要睡在地上。”他大聲嚷嚷著,聽起來就好像是他因為碰了壁而怒氣衝衝, “我們應該像成年人那樣分享一張床。”
“我睡在這兒很好。我猜硬幣輸了。”
盧卡還在用義大利語生氣地嘀咕著。
“我曾睡過比這還糟糕的地方。別再大驚小怪的了。”黛茜悶在被子裡說,聲音因此而變得模糊不清, “我過的生活比起你的可要艱苦多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