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怎麼會嚇到我呢!”又道:“你若是不想說這些就算了; 我就是一時好奇……”
“你知道的; 我的生母是韓姨娘。”秦雪歌沒有理會她的退縮,反而身子向後一靠; 倚在大迎枕上抬頭盯著屋頂的房梁講述了起來; “一般人家裡的妾; 怕都是家裡的使喚丫鬟出身; 或是哪家為了榮華富貴特意送進來的。”他輕輕停頓了一下; 才繼續道:“但是韓姨娘卻不是如此,她……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兒; 和我爹也是偶然相識。”
季念然幾乎沒聽秦雪歌說過什麼關於韓姨娘的事; 就連去祭拜磕頭那天,秦雪歌都沒有多說什麼。沒想到; 今天倒是開了口。他應該是同韓姨娘母子間感情很深,提到生母的時候; 眼底的悵然與孺慕都切入骨髓。
“韓姨娘是哪家的小姐?”季念然好奇地問。
秦雪歌笑著搖搖頭; “不是你想的那樣……姨娘家是農戶; 就居住在京郊不遠的一個村子裡,一家子都老老實實的。是爹有一次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傷,剛巧被姨娘的爹救了; 帶回家裡照顧……”
後面的事,就算秦雪歌不說,季念然也能大致猜到。
這就是個略有些落入俗套的故事,英雄落難,遇到天真淳樸又容貌清秀的農家女。在養傷過程中,兩人漸漸互生情愫,終於顧不得禮法,私定終身。然而英雄往往不會像戲文中寫的那樣孤身一人,他有家族,有嬌妻,甚至還有一個剛剛一歲的兒子。
雖說後來農家女終究還是被接進家門,卻也只能做那見不得人的小星。至於之後的生活,秦雪歌沒有多說,只說老夫人和秦夫人都不曾為難過農家女,後來生下兒子,就更是有了依靠。
可惜後來,秦將軍戰死疆場,全家人的生活都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秦夫人雖然心如死灰,卻尚能堅持得住,農家女卻很快病倒,而這一病,就再也沒有起來。
季念然聽著秦雪歌將這些前塵往事娓娓道來,其中蘊含的傷心和失落讓她的心底驀然湧起一股心疼,恨不得直依偎進他的懷裡,擁抱他、安慰他。
而她也真的這樣做了。
秦雪歌伸手攬著她,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只是有時候我不禁會想,如果她沒有遇上我爹,而是嫁給了一位尋常男子,那她的一生會不會過得更幸福些……”
這種假設能怎麼回答?季念然啞然,過了半晌,才岔開話題問道,“姨娘的家人現在都在哪兒啊?”
“就在京郊的村子裡。”秦雪歌勾勾嘴角,親了親季念然的鬢角,“等開春了,我帶你去那邊踏青好不好?”
“當然好啦!”季念然開心地叫了一聲,又問秦雪歌,“他們知道你成親了沒有?”
“當然知道了。”秦雪歌已經從回憶的情緒中出來,輕笑了幾聲,“我之前特意去探望過兩位老人,他們都很高興。”
夫妻兩個依偎在一起膩了一會兒,季念然有些想去淨房,只好遺憾地打破了這份溫馨與靜謐。待再出來,秦雪歌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季念然有心讓氣氛輕鬆一些,就纏著秦雪歌要給他量尺寸,準備出了正月之後做套衣裳給他。
秦雪歌雖任由妻子在自己身邊鼓搗,卻是一副對這套衣裳不抱任何希望的樣子。成親半年多以來,據他所知,季念然只擅長做些小件的針線,連她自己身上穿的小衣都是幾個丫鬟做的。她愛好的,是塗畫一些天馬行空的花樣子,讓丫鬟們照著繡到布料上。
“你這回打算在這身衣裳上繡些什麼?”秦雪歌隨口問道,他正按照季念然的要求,轉身張開雙臂背對著她,“我看上次你那套中衣上繡的那隻尖耳朵猴子就不錯。”
尖耳朵猴子?季念然不禁有些氣悶,她順手拍了秦雪歌的後背一下,“什麼猴子,那明明是隻松鼠!”
兩人打鬧了一陣,直到二更,才收拾上床。季念然正閉著眼醞釀睡意,只聽身邊的人翻了個身,又輕輕開口,“念念,我早就想了,這輩子……我是不會納妾了……”
“啊?”季念然猛地重新睜開眼,她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剛好秦雪歌也在看她。“你、你怎麼會突然和我說這個呀?”季念然一時不知道該狂喜還是假裝賢惠地拒絕,吞吞吐吐地問道。
秦雪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我其實並不怪我爹,但是我總覺得,如果不是嫁給我爹做妾,姨娘她……不會那麼早過逝。”
這句話,已經是這個晚上秦雪歌第二次說了,怕是已經成為了他的心結。關於這件事,就算沒有晚飯後的那一番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