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沉默了近五秒鐘，張念才聽到陳周全乾澀沙啞的聲音：“十多分鐘前，有個自稱是褚副市長助理的人加我的微信，我剛把他新增進來，他就給我發了這段影片。”

張念迫不及待地問：“那他人呢？”

“聯絡不上。我沒有他的電話號碼，微信上我一直在問他，可是沒有回覆。”陳周全對此也很無奈。

張念話速度極快：“把他的微訊號發給我。還有，把他與你對話的部分截圖，你那裡留下一份，再發一份給我。”

這些正常的應對方法沒有收到任何效果。陳周全把對方微訊號傳過來，張念加了，對方也新增他為好友，可是面對張念短短几分鐘內多達數十條的詢問資訊，對方一直沉默。

截圖也沒有任何意義。除了螢幕最上賭一個笑臉，以及接下來的影片內容，再往下，就是陳周全一大串個人詢問。無數的問號，還有無數的“你到底是誰？”

對方隻字不回。

褚副市長也在問著同樣的問題：“這段影片是誰發的？微信上那個冉底是誰？”

有一點可以確定：那人絕對不是他的助理。

樓下的吵嚷聲更大了。

“青靈集團各種手續齊全，我們是正規企業，所有審批專案都按照國家法律規定辦理，憑什麼不讓我們開業？”

“我們超市所有商品都有進貨稽核清單，生產廠家也都是國內外知名企業。要我們銷售假冒偽劣商品，那是不是應該先查查生產源頭？”

“要封店也可以，請把事實證據擺出來。我們超市的衛生哪裡不合格？你們憑什麼要對我們的商場噴灑消毒水？環保一直我們超市的公共衛生間有問題，禁止使用，也請你們拿出詳細的檢查報告。否則，這些事情我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沒錯，你們今必須給我們一個法。哪有隨隨便便找個藉口就封店的道理？你們這算什麼？強盜？還是土匪？”

褚副市長眼角的皺紋越發密集。他走回辦公桌前，拿起香菸，夾在手指中間卻沒有點燃。思考了幾秒鐘，他叫過張念，嚴肅地：“張，這件事情現在很棘手。這樣，你還是質監局跑一趟，找到陳周全，仔細問問他那到青靈超市倉庫檢查的情況，搞清楚每一個細節。我再另外想想辦法，儘快把事態平息下來。”

張念想都沒想就連連點頭，隨口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他與褚副市長是一根繩子上拴著的螞蚱。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選擇。

……

辦公室裡只有陳周全一個人。他關著門在裡面不停地走動，坐立不安。外面傳來敲門聲的時候，陳周全被嚇了一跳，顫顫巍巍地問：“誰？”

聽到外面傳來張念熟悉的“我”字時，陳周全才猛然從恐懼中清醒，帶著不出的緊張亢奮，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拉開房門，頭伸出去，左右看看兩邊無人，這才側身把張念讓了進來。

“張主任，你終於來了。”陳周全就像一條時刻緊跟在主人屁股後面的哈巴狗，忙不迭招呼著：“坐，坐下。”

張念在來的路上已經理清思路，高吊著的心情也逐漸放鬆。他很不高胸瞪了一眼陳周全：“這不像是平時的你啊！你是怎麼搞的，放鬆點兒，別那麼緊張。”

這番勸慰對陳周全沒有起到任何效果。他拖過一把椅子，在張唸對面坐下，提心吊膽地問：“張主任，我聽青靈集團的人今去市府那邊堵大門了？”

堵大門，這是民眾最近幾年發展出來的新戰術。比如某個城中村拆遷，開發商承諾的補償款一時間沒有發放到位，村民就會集體約著到所轄鄉、鎮級別的政斧辦公區域，帶上馬紮和板凳，以村裡的老頭老太太為首，少的幾十，多的上百，就這樣排排坐吃果果，往鄉鎮辦公區的大門前一坐，裡面的出不來，外面的也進不去。無論誰來勸都不聽。總之就一句話：你們今必須得把答應我的事情兌現，否則誰來沒用。

你要強行把我拖開？很好，反正我七老八十土埋脖子，只要你子敢伸手摸老子一下，我立刻手捂胸口哼哼唧唧連聲高喊著“我心臟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接下來，你要麼送我上醫院然後你自己掏醫藥費，要麼你給我個幾萬塊錢我自己找醫生。總之別碰我，碰了我就下半輩子像牛皮糖一樣死死粘在你身上，甩都甩不掉。

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見慣了開發商與上級人員相互推諉打太極，他們很快找到了具有強烈針對性的制勝法寶。光是搬著板凳堵大門還不夠，還要拉上醒目的白色橫幅，上面大書特書“還我血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