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孤注一擲,倒不如暗中蟄伏,來日方長,待他慢慢尋覓時機再做打算不遲。
牧子源見哥哥和姨娘都不同意,竟叫自己放棄,連日來滿腹的委屈都湧上來,大聲喊道:“你們都怎麼了,以前咱們還不是把那廝壓得抬不起頭來?如今咱們虎落平陽被犬欺,說不得就要放手一搏,前頭可有天大的富貴等著咱們呢!”
見他似乎魔怔了,蘭姨娘越發心驚膽戰,上前拉著他的胳膊,苦口婆心道:“源兒啊,你聽娘一句話,稍安勿躁,咱們從長計議。”
這個兒子性格自驕自傲又暴躁,凡事只能順毛摸,是以蘭姨娘也不敢狠勸。
牧子恆卻不管這些,只帶些沮喪和洩憤似的道:“什麼潑天富貴,凡事不是說說就成的!更何況這樣性命攸關的大事,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現下咱們賭得起嗎?便是有潑天的富貴,也得有命去花才是。”
“計議,計議!”牧子源最受不得身邊的人跟自己唱反調,尤其方才在外頭還受了氣,登時眼睛都紅了,直大吼道:“只知道從長計議,也沒見真計議出個甚麼!你們都膽小怕事,好,便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說完,竟氣沖沖的跑出去了。
蘭姨娘生怕他一時衝動惹下禍端,急的什麼似的,本想去追,奈何體力不濟,攆了兩步就險些摔倒,還是牧子恆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扯住,又強行按回到椅子上,道:“我去追!”
“千萬快些,莫叫他衝撞了什麼人!”
蘭姨娘點頭,眼看著兄弟倆一前一後迅速消失的背影,她心中百感交集,真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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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牧清輝整理了一會兒賬本,正休息呢,就聽旁邊進來伺候的小廝笑嘻嘻的問道:“老爺,小的今兒剛聽了一個大笑話,講給您聽聽鬆快鬆快?”
牧清輝斜眼瞅了他一眼,笑道:“猴兒,說吧,說好了有賞。”
那小廝得了允許,喜得眉開眼笑,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描繪,又手舞足蹈,直講的唾沫橫飛,十分生動形象,叫聽的人活像是見了那景兒似的,把牧清輝和阿磐都逗樂了。
原來是分出去的牧子源昨兒又丟了個大丑。他大清早上就跑去賭,結果輸了個精光不說,還把一塊上好的玉佩當場賤價賣了,最後還是血本無歸;這還不算,也不知怎得,他剛家去沒多久就又衝了出來,稍後跟追出來的親哥哥牧子恆當街打了一場,兩人都掛了彩,那牧子恆頗好面子,見他這樣發瘋也不管了……
牧子源自己帶著一臉血去了酒樓,叫了一大桌子的菜和幾壺上等美酒,一氣吃喝到酒樓三更天打樣,結果結賬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竟一個大子兒沒有!
早在賭坊他就將現銀輸了個一乾二淨,後來乾脆將玉佩也轉手賣與他人,如今可不是什麼都沒的?
酒樓肯定不幹呀,又見他衣衫不整,面上帶傷,言語間難免不大客氣,然後就又把牧子源刺激到了,便開始撒酒瘋……
這下不得了,牧子源當場就給掀了桌子、砸了椅子,又將滿桌杯盤碗碟摔了個稀碎,撕扯間還朝幾個上前拉架的人身上搗了幾拳!
再然後,牧子源就給巡街衙役抓走了。
那小廝意猶未盡道:“小的才剛聽見的,外頭的人都說呀,牧老爺牧二爺那樣出息,或是為人仗義疏財,或是得了文曲星君指點,功名加身,怎得他就這般模樣……”
牧清輝痛痛快快笑了一回,擺擺手示意他停下:“得了,笑話說的不錯,自己去賬房拿一份上等封。”
待那小廝歡天喜地的磕頭去了,牧清輝揹著手在屋裡轉了半圈,問阿磐:“前兒你說他們似乎不繼續找人了?”
阿磐點頭,道:“是,那頭盯著的人回來說,派出去的人回來報信兒之後就沒再回去,還在外面的人也都陸陸續續撤回,就是不知道是真放棄了,還是銀子不夠了。”
找人便如同大海撈針,既是個耐力活,也是個銀子活兒,二者缺一不可,而顯然那邊的人都缺。
牧清輝嗤笑一聲,伸手撥弄下美人聳肩瓶裡的一支晚開的黃梅花,漫不經心道:“只要他們一抹脖子,可不就立即得見?”
宋姨娘啊……怕是他們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嘍。
牧清輝深恨蘭姨娘一家三口,聽了這訊息著實心下痛快,又細細回味了一番,招手將阿磐喚至跟前,壓低聲音道:“你去安排幾個人,留神盯著那邊,看他們是不是還要耍什麼么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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