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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賈璉聽了,自是煩惱,只得報與王夫人知道。王夫人呆了半晌,嘆道:“難得寶玉無事,他又病了。也難怪,這些日子家裡事情確是太多了些,未免讓他勞神,這才起來幾天,又病了,上次的藥丸吃著竟不見好,該多找幾個大夫瞧瞧才是。說不得,還讓他大嫂子和三丫頭、寶丫頭幫著料理幾日吧。”賈母聽說,又特地將賈璉叫去,叮囑他“好生照看鳳丫頭,不許惹他生氣,要吃什麼,只管吩咐廚房做去”等語。鳳姐這一病昏昏沉沉,來勢甚重,連除夕家宴,正月裡元春生日,亦都未能參與。初一日,府中有職男婦俱各青綠緋紫,按品大裝,入朝隨賀,既不得去者,亦有賀禮獻贈。又都謂宮中何物不有,貴妃何事不知,因此壽禮只以心意為上,不在奢華,或是親筆丹青,或是自制花箋,或是奇巧針線,或是精緻香囊,或詩筒,或筆插,或紙鎮,或香盒,或在巴掌大的檀木座上雕鏤玲瓏佛塔,共有七級,內中皆有人物,或對奕,或禮佛,或燃燈,或拂塵,鬚髮皆在,各各不同。其中又以薛寶釵於暗花龍鳳呈祥貢錦上親手繡的唐長孫皇后之《女則》,明成祖徐皇后之《內訓》,最得元春歡心,因笑贊:“還是薛家妹妹有心,母親回去替我好好謝謝吧。”又賞賜了許多東西。賈母、王夫人回府,便請了薛姨媽來,將皇妃口信轉達了,又欲設宴。薛姨媽固辭不允,賈母笑道:“也不單為酬謝寶丫頭,大年節下,娘兒們團圓說話尋開心,不過拿這題目做個幌子,賺幾日戲酒罷了。”王夫人也說:“今年事情特別多,偏生鳳丫頭又病了,若不是寶丫頭幫著料理,這上上下下還不定亂成什麼樣兒呢。好容易閒下來,正該好好樂幾日呢,妹妹別太外道了才是。”薛姨媽這方點頭應允,次日果然攜寶釵來坐了席,隔一日又在自家院裡設宴還席。那邊寧府裡自然另有一番熱鬧,每日紅燈綠酒,笙歌無歇;便連賈赦也是朝宴暮飲,賈環也過去吃了幾回席,自覺大老爺抬舉,身份與往日不同,又見上次竊玉事並無下文,便洋洋自得起來,原與寶玉、賈蘭素不親近,如今更少了走動,得了閒只往東院裡來尋賈琮頑耍,又與邢大舅熟絡起來,隨他往寧府裡來過幾次,更得了許多賭友酒黨,越發學得壞了,這也不消細說。如今只說那賈璉自打鳳姐病了,平兒又要日夜伏侍,便每晚宿在秋桐處。那秋桐久有專寵之心,只懼鳳姐之威,不敢放肆。他原與平兒不同,早在那院裡已被賈赦收用過的,何事不懂?只礙於新進門來,須要裝些矜持,留些體面,尚不便過於輕狂,如今進門日久,更無禁忌,又得了這個機會,豈肯便宜放過。因變盡手段籠絡賈璉,其花樣百出,機竅迭新,種種仰承俯就,便如行院出身的一般,纏磨得賈璉神魂顛倒,骨醉身輕,每日裡不待掌燈便一頭扎進秋桐房中,有時喝酒頑笑到天亮不歇,又因在節下,連日被各府裡請去坐席,彼此請吃春酒,轉眼又是燈節,益發往來飲宴不絕,遂藉口應酬,更不將鳳姐之病、平兒之勞放在心上,不過得閒慰問幾句,盡些表面虛情兒罷了。這日因從外面得了一冊春宮術,他便興沖沖拿了來找秋桐演練。秋桐略翻了兩頁,彎腰點頭笑道:“這些也是人做的麼?難為他倒畫得出來。”賈璉笑道:“既畫得出來,自然有人做得出來。今晚我便與你照樣兒做上一回,不把這上頭所有功夫做完不算。”秋桐益發浪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等下別又推身子乏了,做那軟腳的蟹。”賈璉道:“蟹腳雖軟,也有八隻哩,一隻走一回,也走過八個來回了。”秋桐道:“爺不要留兩隻蟹腳給奶奶和平兒受用麼?”賈璉道:“他們不配,他們兩個跟你比,不過是條曬乾了的死魚罷了。”秋桐聽了,更加淫聲浪語,做出種種醜態,引逗著賈璉色與魂飛,更說出許多不遜之辭來。誰知平兒恰好出來解手,行經秋桐窗下,聽了個滿耳,直氣得身上發抖,手足冰顫,挪不開腳。廊下一溜十二盞節間掛的花燈未收,海棠、牡丹、玉蘭、芙蓉,都用通草作成,花芯裡點著小白蠟燭,映著人影兒,越添淒涼。平兒立了半日,有心吵嚷起來,又不敢;欲要向鳳姐告狀,又怕惹他生氣,未免添病,只得忍耐回房。偏生鳳姐也醒了,夜裡人聲寂靜,加之病中之人耳目警醒,早隱約聽到些聲響,因問他:“二爺做什麼呢?這早晚了還不睡。”平兒道:“說是明天要去舅奶奶府裡坐席,所以打點見客衣裳。想是就要睡了。奶奶晚上沒吃好,這會子餓不餓?那缽裡有留的蓮香粳米粥,我熱與奶奶吃。”鳳姐想了一想道:“倒不覺得餓,你倒碗茶來我吃罷。”平兒摸了摸茶吊子,卻有些涼了,欲重新去燙熱了來,鳳姐道:“只溫涼的就好,我不過略潤潤喉嚨,其實不渴。”平兒聽了,依言伏侍著鳳姐漱了口,向几上取了一隻金砂蓮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