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密使,您看這路挺好走的啊,泥濘不多,車馬都能行,雖然頭前要開開左右的荒草,但也並不費事!”
耶律仁先擔憂說道:“非是路不好走,實乃這枯黃太甚,乾柴烈火,野火燎原,說起就起!”
眾人聞言一愣,他們都只想著趕緊回燕京,忽略了許多東西,此時耶律仁先一說,倒是把眾人驚到了。這種環境,真要來一把火,那還了得?
不過倒也有聰明人,立馬笑道:“樞密使過慮了,此處之路,何其隱秘難尋?若不是本地之人,誰人能從這裡輕鬆穿越得過去?且不說宋人能不能想到咱們回從這裡走,哪怕是宋軍想到了也無可奈何,宋人便是想派些斥候進來打探,他們那些南人,走得進來,怕是走不出去,又豈能探得到什麼訊息?咱們只管往這裡過,宋人必然難以知曉。”
耶律仁先還是擔憂,又道:“就怕那宋人一旦想到了咱們可能從這裡過,不論知不知,也把火先放了再說。”
“樞密使,您看著天色,無風起,您看著地形,能過火之處,皆是彎彎繞繞之地。就算遠遠看得頭前起火冒煙了,咱們轉頭再撤退也是來得及的,此處的火勢不比高山峻嶺連綿不絕,也無高處大風相助,必然追不上咱們的步伐,到時候轉頭走就是了。”
耶律仁先坐在馬背之上,倒也望得遠,地形還真如話語所說,一窪一蕩的,雜草蘆葦也是彎彎繞繞的,也沒有什麼風,真要起火了,火勢蔓延的速度也快不起來,轉頭跑還真來得及。
耶律仁先砸吧著嘴,想了一會,還是嘆氣:“唉……最好宋人真想不到這些,若是真來了火,咱們再出澱子去繞遠路,又不知要耽擱多少時間去。”
“樞密使放心,宋人對燕雲地勢不熟,必然想不到這一節!只待咱們從這裡穿過去,必然打得宋人措手不及。”
“走吧走吧,派人往後去催促一下,都加快腳步快些走。”
“得嘞,末將親自去催!”
蘆葦蕩,水澱子,溼地沼澤,其實景色還是美的,若是春夏之季,萬物興旺的時候,這裡微風習習,蘆葦飄蕩,候鳥成群,魚兒肥美,牲畜撒歡,更是美不勝收。到得那時,附近的有一些居民會有一種新的養家餬口的營生,那就是撿蛋,有經驗的人,鑽進蘆葦裡撿拾天鵝大雁野鴨的蛋拿去賣,都能養家餬口。
這裡真正的萬物復甦的春天其實不遠了,只待再過一兩個月,必然翠綠多過枯黃,煥發出生機一片。
十萬人,蜿蜒在延芳澱裡,好像是藏起來了一般,若是視野不在天空往下看,幾乎就發現不了裡面竟然還有這麼多人在走路,因為蘆葦哪怕是枯萎了,依舊比人還高。
昔日裡,契丹大遼的皇帝,帶著親衛隊伍,策馬入得此地,彎弓射雁,每每都能盡興而歸。
有些事情,越是擔憂,越是會發生。
這是至理,後世把這種現象稱之為“墨菲定律”。
就如耶律仁西擔憂宋人會發現他們進了這裡,會在這裡放火。
耶律仁西猜得不錯,甘奇想得一夜未眠,想破了腦袋,也就是想出了這一計,把遼國這十萬大軍逼進延芳澱,然後一把火都燒掉。
當知道遼國大軍轉向往南入了延芳澱的時候,喜出望外的狄詠,立馬就帶著百十人馬出了潞縣縣城,他還有甘奇安排的最後一件事情要做。
此時在延芳澱西邊邊緣的甘奇,知不知道耶律仁先進延芳澱了呢?
其實他並不知道,狄詠那邊也來不及傳訊息過來。
但是知不知道也不妨礙甘奇繼續執行自己制定的計劃。
有棗沒棗,甘奇都要打三杆子,資訊不通暢的年代,唯有如此。非要等得確切訊息再放火,那是完全沒有必要的。這延芳澱也不會因為甘奇這一把火就成了不毛之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才是延芳澱這種地方的常態。
這火,管他耶律仁先有沒有進延芳澱,甘奇都得放,延芳澱很大,甘奇不僅要放火,還要跟著火往裡進,一直跟著放火,幫著火勢前進。
延芳澱西邊的大火,已經燃起來來了,燒得蘆葦與雜草劈啪作響。卻是蘆葦與雜草這種東西,又並不經燒,遠遠不如樹木經燒,燒過之後,地面就裸露出來了,地面裸露出來就有了一個好處,那就是找路好找了,乾地溼地,一目瞭然。
大火烤得甘奇渾身暖洋洋的,在這還天寒地凍的季節了,反倒讓人挺舒服。
萬餘鐵甲,跟著火勢前進。
耶律仁先的大軍,從潞縣方向入延芳澱,此時正在延芳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