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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是這東西要騎上我的脖子。洗得乾淨淨的牛仔褲,又白又亮的護士鞋。最後我毅然決然地蹲了下來。她一把就揭下了我頭上的帽子(那是一頂剪絨皮底的帽子,和二號的鋼種鍋一樣大),然後哈哈笑了起來,說道:王二,你小時候頭上幾個旋?我知道自己是三個旋,因為一旋寧,二旋愣,三旋打架不要命。但是她說:你現在只剩一個旋了。她媽的,我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幾個旋?我爸爸不到四十就禿了頭,根據遺傳,我現在本該一個旋都沒有。

後來我就看見兩條細細的小腿搭上了我的肩膀。在我站起身之前,那雙小手還在我臉上摸了老半天。這倒不是在調情,而是在找可以抓的地方。最後她抱住了我的下巴,說一聲起。我就站了起來,脖子後面熱烘烘,想起了一句歇後語:大姑娘騎瘦驢,嚴絲合縫。雖然我不是瘦驢,但是體會到了嚴絲合縫的感覺。這感覺非常的不好。尤其是她在我脖子上上下磨擦了幾下後說:王二,這感覺非常古怪!好象是我把你生了出來!這時我往左一看,看到一條裹在洗白了的粗布裡的大腿,往右一看,也是一條這樣的大腿;這是我一生未曾見過的景象。這兩條腿一齊夾緊,夾得我眼冒金星;我的感覺就更壞了。這時我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天方夜譚》其中水手辛巴達的故事,那位辛巴達也被海老人騎過;但是海老人是個男人,所以辛巴達也沒有被人如此嚴絲合縫的騎過。有史以來,有這種經歷的,我是第一人。我就這樣走進大門去,影影綽綽地發現有好多人在樓上的視窗看熱鬧。

小孫初次騎我脖子的事就是這樣的。有關這件事,還可以補充如下:開頭我是不樂意讓她騎的,但是她把我說服了。她說,就她個人而言,對我的脖子是很尊重的--我比她早畢業好幾年,所以這是老學長的脖子;我比她大了十五六歲,所以這又是一位大叔的脖子。無論從哪方面說,騎這個脖子都是大不敬。但是為了事業,非騎不可。雖然這些說法相當牽強附會,但是我也無法批駁。而正式騎上去了之後,她就毫無崇敬之心。走過大門時,她把身體挺直,去夠門頂上的燈泡。走過樓門時,她又蜷成一團,把我的腦袋整個包住。從大門口,到地下室門口,她總共在我頭上盤踞了十分鐘,在這十分鐘裡,她還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其實這個故事我早就知道,典出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假如你在那書裡查不到這件事,你不要和我計較,我是小神經)。這故事說,某閣老家蓋房子。按照中國的傳統,蓋房子時對樑柱之類都很崇敬,柱上要貼“擎天金柱”,樑上要貼“架海銀梁”等等的紅紙,安柱架樑時還要放鞭炮。當然了,這是生殖器崇拜的遺風,除了樑柱,祖宗還崇拜大炮,高塔以及一切又粗又長的東西。該閣老家放過了鞭炮,正要吊梁,發現一個丫環正騎在樑上。按照中國的傳統,有一個東西是最骯髒,最不潔的;那東西卻緊緊貼在了聖潔的架海銀樑上。大家看了無比憤怒,有喊打的,有破口大罵的。但是那丫環卻拍拍那東西答道:你們瞎嚷嚷什麼?帝王將相,皆出於此也!

這個故事我講起來是這樣的,小孫講起來就不是這樣。首先,她把出處記錯了,說是《聊齋》;其次,她也不記得騎的是什麼,只記得是騎個很神聖的東西。結尾倒是記住了:帝王將相,皆出於此也。講完了以後,她還問我有何感想。我只談了一點感受:你給我下去!從大門騎到這裡,還沒騎夠哇!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感想,就是她的褲子很乾淨,是用有香味的洗衣粉洗的,另帶一點漂白粉的味道,這些氣味很好聞,但是我沒有說出來,我只是說這故事她完全講錯了。但是我絲毫也沒有貶低她的意思,因為很少有女孩子會去看紀曉嵐的書,所以就是看得不仔細也屬難能可貴。誰知她根本就沒看過紀曉嵐的書,這個故事是她從老師那裡聽來的。原來她們在大學四年級分到了婦科實習,眼看後半輩子就要專門看這個東西,所以大家情緒沮喪。帶實習的老師就講了這個故事來鼓舞士氣。這故事的寓意就是要讓她們記住,眼前這個東西其實是很偉大的:帝王將相,皆從此出也!

小孫給我講這個故事,也是想鼓舞我計程車氣。她還說,她有一個完整的計劃,給我治陽痿只是其中的一環。這個計劃包括將來寫一篇醫學論文,一本書(記實文學類的),《我治好了陽痿的丈夫》,以及心理學、社會學方面的研究報告。幹完了這件事,她就可以一舉成名。要做這樣的研究,和我結婚是必不可少的;否則就會受到社會方面的指責。考慮到這個研究驚世駭俗的性質,現在必須好好演出戀愛一幕,免得叫人看出漏洞來。這孩子是四川人,四川人就是有一點瘋,而且她看偵探小說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