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沉默的百姓,“他們以為什麼都不說,我們就查不出來了麼?”
政委們看局面不對,趕緊勸住了激動的幹部,“不管出了什麼情況,咱們工農革命軍都不能把人民當成自己的敵人看待。”
“人民?咱們把他們當人民,他們可不覺得咱們是自己人!就他們這做法,哪裡像是人民?”幹部們幾乎要破口大罵起來。
政委們畢竟是政委,什麼時候都要講政治,特別是這等關鍵時刻。“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好歹我們先把問題給弄清楚再說!”
有了土地以及戶籍情況,浙西各地都展開了調查。例如武家嶺,部隊就詢問了四家佔了被殺群眾好地的百姓。
看到部隊的同志把詳細情況說出來,知道自己靠裝聾作啞無法矇混過關的百姓,那些一直用“記不清楚”,“當時嚇得躲在家裡不敢出門”為藉口的百姓終於惶恐的開口了,“長官,儂們不清楚,這地不是我搶來了,這是我買來的!”
原來地主士紳並不是把土地無償分給百姓的,他們殺戮了地方上的群眾之後,搶奪了群眾的土地,然後把這些土地以高低不等的價格賣給了其他百姓們。對有錢買的百姓,他們就收錢。沒錢買地的百姓也想買地,他們就讓百姓們寫下借據。
地方上的百姓們一來是害怕這些反革命份子的武力,二來他們自己也心虛,不敢承認弄到了別人的土地。百姓們更不想因為沒有必要的承認喪失自己的土地。購買這些土地的錢是他們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至於借地主士紳的買地錢,更是幾年十幾年都未必能夠還清。
弄明白了事實之後,部隊裡面開始了討論解決辦法。
對這些袖手旁觀者,相當一部分同志有著極大的怒氣,“對這些人也不用客氣!直接把他們非法所得的土地沒收就行了!”
持這樣的態度的同志超過了黨委會的七成以上。讓反革命地主士紳們血債血償自然不用再討論。旁觀者們的冷漠固然不是死罪,同志一點都不想輕易放過他們。
這種想法形成的意見遞到了上面,很快中央就調了安徽省長李壽顯出任浙江省委書記兼任浙江省省長,李壽顯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駁回了這樣的處理意見。
黨委會議上,李壽顯冷靜的對著激憤的同志說道:“同志們認為412屠殺後發生在浙西的土地買賣是個革命問題還是法律問題?”
“這當然是個革命問題!”十五集團軍軍長何進武立刻激憤的說道。
“能告訴我理由麼?”李壽顯平靜的問道。
“那些人佔了農會的土地,怎麼能是個法律問題呢?”何進武怒道。
李壽顯依舊冷靜,他問道:“那你怎麼證明這些人是從農會手中搶佔這些土地的?”
何進武不吭聲了,這件事的確無法證明。
李壽顯說道:“就我看到的匯總情況裡面,買到土地的群眾基本都有地契,有文書。當時浙西的政權已經覆滅,反革命們已經掌握了浙西的政權,群眾從他們手中購買土地的行動,我怎麼看都是一個法律問題。”
李壽顯話音剛落,何進武拍案而起,他怒道:“狗屁的法律問題!這些人不就是想佔便宜麼?他們買地的地價在平常時候能買那麼多地麼?只怕三分之一的地都買不到!沒把他們打成反革命幫兇就便宜他們了,這還法律問題?他們乾的事情還合理了不成?”
不僅僅是何進武,大部分浙江省委的同志,或者說部隊黨委的同志們都對李壽顯怒目而視。即便態度不這麼激烈的同志,看向李壽顯的目光裡面也多數是責備。
李壽顯完全能夠理解同志們的情緒,他本人對這幫佔便宜的群眾同樣沒有任何好感。但是李壽顯在長久的工作中已經非常明白,道理與情緒大多數時候看上去是背道而馳的。符合道理的事情未必能夠符合感情。看著周圍義憤填膺的同志們,李壽顯並沒有生氣,他突然想起尚遠曾向自己說過的一段話。
如何對待社會上的黑暗、殘酷、無恥,如何從這些黑暗、殘酷、無恥中掙脫出來,以堅定的態度革除一切不義,對於參與人民革命的革命者來說是非常嚴峻的考驗。一個投身人民革命的人,他最初的動力也許來自仇恨和追求正義的激情,但最終的態度應該是超越仇恨,也超越正義的。正義是社會層面的感情,而從事人民革命最根本的精神力量,一定是來自共產主義理想,特別是一定要符合唯物主義以及共產主義的基本原理。
稍微停頓了片刻,緩和一下會議室裡面的激動對立情緒後,李壽顯站起身來。因為處於會議桌正中的位置